密室里的靈力漩渦突然發出尖嘯，湛風的意識在劇痛中撕裂幻境。
他本以為還困在靈核融合的幻象里——那些關于天道規則的碎片知識像利刃般割著識海，可此刻鼻腔里突然涌進的焦糊味比任何幻象都真實。
他睜大眼楮，看到自己懸浮在半空中，白發根根豎起如金焰，每根發絲都在抽離他的生機。
更讓他心髒驟縮的是，密室的青磚縫隙里正滲出黑霧，像無數條毒蛇貼著地面爬行，在他腳下織成一張網。
\"這是......\"他想開口，卻被逆沖的靈力嗆得咳出血沫。
靈核之心的金光在胸口明滅，每暗下去一分，黑霧便濃上三分。
他突然想起三天前郝悅說過的話︰\"最近啟天城外圍總有人用黑霧掩蓋行蹤，我懷疑是當年圍剿化神期修士時漏網的陣修。\"原來那些人的目標，從來不是什麼靈核之心，而是借他融合靈核時靈力最薄弱的空隙——
\"噗！\"
喉間的腥甜讓他回神。
神魂脫離幻境的剎那，他終于看清了密室的慘狀︰張小弟撞在牆上的血跡還未干涸，小靈狐縮在角落炸著毛，原本用來聚靈的青銅燈全被吸成了廢鐵。
而那些黑霧......正在腐蝕密室的防御結界！
\"悅兒，小弟......\"他咬碎舌尖，劇痛讓意識更清醒幾分。
靈核之心突然爆發出刺目金光，將黑霧逼退半尺，可下一秒，逆沖的靈力便像千把鋼刀捅進經脈。
他額角青筋暴起，金紋在皮膚上扭曲成猙獰的紋路——這是靈脈逆行要爆體的征兆。
與此同時，密室外的青竹林里，郝悅的指尖正滲出鮮血。
她將血滴在一片竹葉上，看著朱紅符咒順著葉脈爬滿整片葉子，然後輕輕拋向空中。
\"追著這道血引過來吧，林遠。\"她盯著竹葉消失的方向，火靈珠在掌心燒得發燙。
剛才林遠逃遁時留下的禁制氣息太淡，若不是她從小在藥廬長大，對靈力殘留的氣味比常人敏感三倍，根本察覺不到那縷若有若無的青芒。\"敢動湛風的人......\"她低頭撫過腰間的短刃，刀鞘上的雲紋被她捏得泛白，\"我要你連魂魄都燒干淨。\"
風突然變了方向。
郝悅的睫毛顫了顫。
她聞到了，那縷若有若無的青芒混著鐵銹味，正從東南方的竹林深處飄來。
她後退兩步，踩斷一根枯枝，然後故意讓火靈珠的光芒暗了三分——像極了被剛才的戰斗耗光靈力的模樣。
\"郝姑娘。\"
陰惻惻的聲音從背後傳來。
郝悅沒有回頭，她能感覺到對方的靈力波動︰築基後期，比之前偽裝的練氣期強了整整三個大境界。
她甚至能听見對方指尖結印的脆響，那是要發動禁錮術的前兆。
\"林道長不是走了麼？\"她轉身時眼底閃過狠戾，卻在臉上堆出柔弱的笑，\"我還以為......\"
\"以為我不敢回來？\"林遠的臉在黑霧中若隱若現，他抬手時，郝悅看清了他袖口的暗紋——那是當年被修仙界聯盟剿滅的\"蝕靈閣\"的標志。\"靈核之心融合時，護道者的靈力最是薄弱......\"他的笑聲像夜梟，\"你以為剛才那點小手段能困得住我？\"
郝悅的指甲掐進掌心。
她等的就是這句話——等他露出底牌，等他靠近到十步之內。
她的腳尖在地上輕點，三枚透骨釘順著褲管滑進掌心，而藏在腰間的傳訊玉簡已經震了三次——那是張小弟收到她之前傳訊的回應。
\"困不住你，但能引你入套。\"她突然將火靈珠拋向空中，赤焰在夜色里炸成煙花。
林遠瞳孔驟縮，剛要退避，腳下的青石板突然泛起藍光——那是張小弟臨時改造的引靈陷阱！
同一時間，密室里的張小弟正攥著發抖的手結印。
他額角的青包還在疼，可當郝悅的傳訊玉簡在他掌心發燙時，所有恐懼都化成了狠勁。
他咬破指尖，在陣盤上畫出最後一道紋路，然後猛地將陣盤拍在地上。
\"去！\"
原本籠罩密室的聚靈陣瞬間扭曲，靈力漩渦被抽走大半，轉而在密室外圍形成一個巨大的藍色光罩。
張小弟趴在窗口，看著林遠的身影被光罩牢牢困在中間，郝悅的透骨釘擦著對方耳際釘進樹干——釘尖淬了她新煉的\"焚魂散\"，此刻正騰起縷縷紫煙。
\"老大，你看！\"他轉頭想喊，卻被眼前的景象驚得說不出話。
湛風懸浮的身影正在往下沉。
他的白發金芒漸弱，靈核之心的金光卻突然穩定下來，像一顆小太陽在胸口跳動。
那些黑霧被金光逼得節節敗退，甚至能听見它們嘶嘶的慘叫。
湛風的右手虛按在胸口，嘴唇動了動，張小弟雖听不清，但從口型能看出——
\"穩住。\"
密室里的靈力漩渦突然開始逆轉。
原本狂暴的靈力像被一只無形的手梳理，順著湛風的經脈緩緩流動。
他的金紋變淡了，白發根根垂落，雖然依舊泛著金芒，卻不再像要燃燒起來。
小靈狐試探著湊近，用腦袋蹭他的手背，這次沒被靈力彈開。
\"老大......\"張小弟抹掉臉上的血，踉蹌著爬起來。
他剛要靠近，就見湛風的睫毛顫了顫，金瞳里閃過一絲清明。
\"去幫悅兒。\"湛風的聲音沙啞，但很清晰，\"靈核......暫時穩了。\"
張小弟愣了一瞬，隨即狂喜。
他抄起牆角的劍，轉身就要沖出去，卻被湛風叫住︰\"等等。\"
他回頭，看見湛風抬手指向自己心口。
那里的金光正在凝聚，像在醞釀什麼。
\"告訴悅兒......\"湛風笑了笑，金紋在臉上若隱若現，\"等我把靈核徹底融合，要帶她去看啟天城的日出。\"
張小弟的眼楮突然酸了。
他用力點頭，轉身沖進夜色里。
密室外傳來郝悅的叱喝，和林遠驚恐的尖叫。
而密室里，湛風重新閉上眼，掌心按在靈核之心上。
靈核的金光開始流轉，順著他的經脈滲透到每一寸血肉。
那些逆沖的靈力像被馴服的野獸，乖乖歸位。
他能感覺到，靈脈逆行的劇痛正在減弱，取而代之的，是一種破繭般的舒暢。
就快了。
他在心里說。
等這一關過了，他要親自去藥廬采郝悅最愛的雪蘭，要陪她看啟天城的日出，要......
靈核之心突然爆發出更亮的光。
湛風的意識再次沉入識海。
這一次，他看清了靈核深處的紋路——那些原本模糊的符文，此刻清晰得像刻在他骨頭上。
而在符文的最深處，有一行小字，正在緩緩浮現︰
\"實驗室編號︰0927，實驗體︰湛風，階段︰靈核融合測試......\"
他的瞳孔驟縮。
但下一秒，靈核之心的金光便將這些字重新籠罩。
密室里，黑霧徹底退去。
只有湛風知道，剛才那一瞬間，他觸到了比靈脈逆行更恐怖的真相。
郝悅的短刃抵住林遠咽喉時，對方脖頸的冷汗正順著刀刃往下淌。
她能听見他喉結滾動的聲音，比竹林里的蟲鳴還清晰——這是被\"焚魂散\"蝕了半條命的修士該有的虛弱，但他眼底那絲隱晦的得意卻像根刺，扎得她後槽牙發酸。
\"說，誰派你來的？\"她手腕微轉，刀刃壓進皮膚半分，血珠立刻滲了出來。
林遠突然笑了，嘴角的血沫濺在她手背︰\"郝姑娘別急啊......等你們那位聯盟領袖爆體而亡，你就是哭著求我，我也——\"
透骨釘直接釘穿他右肩。
郝悅盯著他扭曲的臉，指甲深深掐進掌心︰\"我數到三。\"她的聲音比火靈珠的溫度還低，\"一。\"
林遠的笑聲戛然而止。
他突然劇烈掙扎，被光罩禁錮的靈力瘋狂沖擊著藍色屏障。
郝悅這才注意到他腰間的玉牌——剛才打斗時被震裂了半塊，此刻正滲出詭異的青霧。\"大......大人說！\"他突然嘶吼，青霧順著他的嘴角涌進喉嚨，\"只要靈核未穩，奪靈陣便可逆奪其命！\"
郝悅的瞳孔驟縮。
她想起密室里湛風泛著金芒的白發，想起他剛才咳血時顫抖的指尖——原來那些黑霧不是腐蝕結界，是在為奪靈陣鋪路！
她轉身就往密室跑，卻被張小弟一把拉住︰\"郝姐！
他玉牌里的青霧有問題，我得先封了他的靈脈！\"
\"封你奶奶的靈脈！\"郝悅反手拽住張小弟衣領，指甲幾乎要掐進他鎖骨，\"湛風現在靈脈逆行，奪靈陣要是啟動......\"她聲音發顫，猛地甩開張小弟，\"你守著他！
要是讓他跑了，我把你和他一起燒了！\"
張小弟被甩得撞在竹樹上，卻連疼都顧不上。
他盯著郝悅消失在夜色里的背影，又看了眼癱在光罩里翻白眼的林遠，狠狠呸了一口︰\"老大要是出事，我先砍了你！\"他抄起劍戳向林遠膝蓋，血花濺在光罩上，映得藍光都紅了幾分。
密室里的湛風並不知道外面的驚變。
他正閉著眼，額角的汗順著下頜滴在青石板上，發出細碎的\"啪嗒\"聲。
靈核之心的金光不再暴烈，反而像活物般順著他的經脈游走——剛才那行\"實驗室編號\"的字跡雖然被金光覆蓋，卻在他識海里烙下了印子。
他調動殘余靈力時，突然察覺到靈核深處有絲極淡的波動，像被暴雨打濕的蝴蝶振翅，帶著說不出的疲憊。
\"不是排斥......是我太急了。\"他舔了舔干裂的嘴唇，金瞳里的血絲緩緩消退。
特殊的靈力感知能力此刻如蛛網般鋪開，他終于捕捉到那絲波動的情緒︰不是敵意，是驚慌。
就像被闖入領地的巨獸嚇壞的幼獸，只能本能地撕咬。
\"別怕。\"他輕聲說，聲音像在哄小靈狐，\"我不是來搶的。\"他試著將靈力收斂成最溫和的細流，順著靈核紋路緩緩滲透。
識海里的波動突然劇烈起來，像是幼獸被觸到了痛處。
他心口一悶，差點嘔出血來，卻咬著牙繼續︰\"我想知道......你是誰？\"
回應他的是靈核深處傳來的震顫。
那絲波動突然變得清晰，帶著沙沙的雜音，像是古舊留聲機里的對話︰\"實驗體37，拒絕融合......\"
\"實驗體？\"湛風的呼吸陡然急促。
他想起郝悅在古籍里翻到的只言片語——上古修士曾試圖用靈核模擬天道，卻因太過逆天被封禁。
難道這靈核......是人為制造的？
靈核震顫得更厲害了。
那絲波動突然裹住他的意識，像在展示什麼畫面︰黑暗的空間里，無數透明容器漂浮著，每個容器里都有顆跳動的靈核。
最中央的容器上貼著標簽，字跡與他剛才看到的如出一轍︰\"實驗體︰湛風\"。
\"夠了。\"他猛地抽回靈力，額角的汗成串往下掉。
靈核之心卻像是被激怒了，金光驟然收縮成針尖大小，他的經脈里頓時傳來撕裂般的痛。
小靈狐在他腳邊急得轉圈，用尾巴輕輕掃他的腳踝。
\"我求的是真相，不是力量。\"他咬著牙，將涌到喉頭的血又咽了回去，\"你若想讓我融合，至少告訴我......這到底是什麼地方？\"
靈核之心突然安靜了。
那絲波動再次浮現，這次帶著幾分探究，像是在確認他的誠意。
湛風能感覺到有什麼東西正順著他的識海往下沉，像是被引力牽引著，要帶他去某個更深的所在。
他的金瞳里閃過猶豫，但很快被堅定取代——就算是龍潭虎穴，他也要把真相拽出來。
\"那就讓你看看......真正的世界。\"
低啞的男聲突然在識海里炸響。
湛風的意識猛地一沉，眼前的黑暗被撕開一道裂縫。
他看見無數光粒在身邊飛過，每粒光里都映著不同的畫面︰郝悅在藥廬煎藥時皺著的眉，張小弟舉著烤雞傻笑的臉，啟天城夜市里飄著糖畫香的長街......然後這些畫面突然扭曲，變成透明容器里的數據流，變成寫滿\"實驗進度\"的電子屏，變成一雙戴著橡膠手套的手，正將一顆靈核按進他心口。
\"不——\"
他嘶吼著想要掙開，卻發現自己的意識正被那道裂縫越拉越深。
密室里，他的身體突然泛起幽藍的光，靈核之心的金光完全消失，取而代之的是某種機械運轉的嗡鳴。
小靈狐嚇得竄上房梁，張小弟的傳訊玉簡在他懷中瘋狂震動——那是郝悅的急訊︰\"快守好密室！
奪靈陣要啟動了！\"
但湛風听不見。
他的意識正墜入靈核深處，那里有扇刻滿符文的青銅門，門縫里漏出的光，比他見過的任何日出都要刺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