雷暴的焦糊味還卡在喉嚨里，湛風已經踩著青銅鼎碎片躍至半空。
那些崩斷的殘魂鎖鏈在腳下凝成血色冰晶，被他靴底碾碎的脆響混著空間撕裂的尖嘯，刺得人太陽穴突突直跳。
"你倒是會挑時候使喚人。"空間精靈從鼎耳浮雕里滲出半截身子，銀發纏著七根鎖靈釘。
三天前湛風替他拔除心魔時留下的承諾印記，此刻正在鎖骨處泛著青光。
湛風劍尖挑起塊燃燒的符紙殘片，火苗映出他下頜繃緊的線條︰"東南角第三節點，半刻鐘前開始指數級坍縮。"
"所以你炸了人家老巢？"精靈甩動的發梢突然凝成實體，纏住郝悅剛拋來的冰蠶絲。
絲線另一端拴著二十三個昏迷的陣法師，正在被王大哥領著人往安全區拖。
郝悅的繡鞋底在青銅鼎沿擦出串火星。
她單手按著心口封印，另只手拋給湛風個琉璃瓶︰"歸魂丹廢液還剩三滴，你要的因果線纏在瓶塞上。"轉身時馬尾掃過王大哥肩頭，"勞駕把震位那群哭爹喊娘的陣修打暈了拖走，他們腳下埋著未爆的噬魂釘。"
王大哥攥著陣旗的手頓了頓。
三天前他還在酒館跟人嘀咕"乳臭未干的小丫頭片子"，此刻卻條件反射地劈出三道隔音結界。
郝悅反手擲來的定魂符貼著他耳廓飛過，釘死了後方突然暴起的傀儡殘軀。
"西北乾位補三顆水靈珠！"郝悅的喝令聲里，湛風正把琉璃瓶按進鼎腹裂口。
歸魂丹廢液接觸青銅的剎那，五百童男童女的嗚咽突然轉為清明頌唱。
空間精靈悶哼著被扯進鼎內，鎖靈釘崩落時帶出血肉撕裂聲。
湛風的手掌按在鼎身龍紋處，靈力感知如潮水漫過每個裂隙。
那些被折疊了七次的空間褶皺里，三處能量漩渦正在吞噬修復陣紋。
他忽然抓住郝悅拋來的冰蠶絲往肩頭一纏，絲線另一端系著的正是王大哥剛布好的陣眼石。
"乾坤倒轉！"郝悅的咒令和王大哥砸出的陣旗同時抵達。
湛風借著冰蠶絲傳導的巨力騰空翻轉，靴底擦著空間精靈剛修復的陣紋掠過，帶起的風壓將三處漩渦硬生生壓成平面。
空間精靈從鼎里探出蒼白的手，指尖凝聚的星光卻忽然散開︰"核心區有東西在吞吃我的修復靈力。"他染血的銀發突然指向郝悅，"小丫頭心口那個封印，借我用三息。"
"你想都別想！"王大哥的陣旗搶先插進兩者之間。
三天前他親眼見過郝悅為維持封印嘔血的場景，旗面上朱砂符咒自動燃起防御火光。
湛風劍鞘擊地聲鎮住騷動。
他抹了把嘴角滲出的血，那是強行調用智者種下的破界符的反噬︰"郝悅，把三天前收著的那縷追魂香給我。"
郝悅扯開衣領，從心口封印處扯出段冰藍絲線。
絲線末端墜著的香囊里，正囚禁著墨玉面具人自爆前剝離的記憶殘片。
空間精靈突然嗤笑︰"難怪要炸樞紐，原來藏著......"
"收聲！"湛風截斷話頭的同時，香囊已被捏碎。
記憶殘片融入歸魂丹廢液的瞬間，青銅鼎上的童子浮雕突然集體轉向東南方。
郝悅腕間血魂咒印暴漲，化作紅線捆住某個正要逃逸的空間節點。
王大哥的陣旗就在這時捅進紅線纏繞處。
旗桿上新增的裂痕顯示他至少動用了本命精血，聲音卻還強撐著平穩︰"兌位補完了，接下來是不是該......"
驚天動地的碎裂聲淹沒了後半句。
湛風按在鼎身的手掌突然下陷三寸，青銅以他掌心為圓心開始晶化。
空間精靈銀發盡數化為鎖鏈扎進晶化區，聲音像是從牙縫里擠出來的︰"讓你小情人把時間法則收一收！
這見鬼的時空亂流......"
郝悅的回應是直接甩出七根冰錐釘住自己影子。
三天前她埋進湛風發簪的時間法則逆流而上，將正在晶化的區域強行定格。
王大哥突然撲過去按住她左肩︰"你靈力回路在逆行！"
"死不了。"郝悅咳著血沫笑出聲，右手卻穩穩握著操控陣盤，"湛風，你還有十息。"
被晶化的青銅鼎突然映出星圖倒影。
湛風瞳孔里泛起靈力感知特有的金芒，他看清那些被折疊的空間夾層里，三十六處崩壞點正順著郝悅的心跳頻率震顫。
最後三滴歸魂丹廢液被他彈向鼎耳，空間精靈的咒罵聲里帶著幾分驚詫︰"你不要命了？
這樣強行......"
爆發的青光吞噬了所有聲音。
當眾人重新睜眼時，晶化的青銅鼎已恢復成古樸模樣，只是表面多了道橫貫的裂紋。
郝悅倚著王大哥的陣旗滑坐在地，心口封印滲出冰藍霧氣，正在緩緩修補破損的陣衣。
空間精靈懸浮在重新穩固的樞紐核心旁，銀發間纏繞著幾縷不屬于這個時代的古老咒文。
他望向湛風的眼神像在看個瘋子︰"你知道喚醒深層共鳴要付出什麼代價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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湛風正把郝悅散落的發簪別回她鬢間，聞言只是擦掉她唇邊血跡︰"三天前在佔星殿，智者給過提示。"
王大哥突然劇烈咳嗽起來。
他背過身去調整陣旗，旗面上未干的血跡隱約顯出一個星圖缺口，形狀恰與郝悅之前扯出的冰藍絲線吻合。
會場外突然傳來空間折疊特有的嗡鳴，但這次的聲音里，似乎混進了某種來自靈界深處的、帶著亙古回音的震顫。
青銅鼎上的裂紋突然滲出暗金色液體，郝悅撐著陣盤的手指猛地蜷縮——那些液體滴落在地的瞬間竟長出細密鱗片， 朝著黑影蠕動的方向爬去。
"東南巽位！"郝悅甩出冰蠶絲纏住王大哥腳踝，把人硬生生拽離正在異變的區域。
絲線末端系著的傳訊符撞上陣旗，炸開成三十六只冰蝶朝各門派飛去。
空間精靈的銀發突然繃直如弦。
他指尖古老咒文每亮起一分，鼎身裂紋就多滲出半寸暗金，那些鱗片匯聚成的蛇形生物已長出三對復眼︰"湛風！
這些是......"
"噬界蟲的幼蟲。"湛風劍鋒劃破掌心，帶血的手掌拍在鼎耳浮雕上。
靈力感知穿透青銅的剎那，他看見黑影深處蜷縮著半張破碎的玉牌——正是三日前從偽善盟主尸身上消失的掌門令。
郝悅的繡鞋底突然燃起幽藍火焰。
她踏著鱗片蛇七寸躍至半空，發間玉簪迸射出的時間法則將幼蟲凍結成冰晶︰"王大哥！
震位地脈有東西在共鳴！"
王大哥的陣旗桿已布滿裂紋，聞言卻將旗尖狠狠插進自己左肩。
噴涌的精血激活旗面隱藏的星軌圖，照亮了黑影中若隱若現的鎖鏈紋路——與郝悅心口封印的咒印一模一樣。
"果然是他們。"湛風瞳孔中的金芒暴漲，靈力屏障突然倒卷成漩渦。
那些被凍結的幼蟲冰晶被吸入漩渦中心，碾碎時發出的尖嘯竟與三天前童男童女的哭聲重疊。
空間精靈突然扯斷三根銀發。
發絲化作流光沒入鼎身裂紋，暗金液體驟然沸騰︰"湛風！
讓開！"
青銅鼎轟然炸開成萬千碎片，每片都映著不同時空的倒影。
黑影在無數鏡面折射中發出非人的嘶吼，郝悅趁機將陣盤拍進地面︰"乾坤歸位！"
王大哥的陣旗在這時徹底粉碎。
飛濺的旗桿碎片卻精準刺入黑影中玉牌的裂痕，郝悅心口封印突然浮現在玉牌上方，冰藍咒印如網兜住正要逃逸的黑霧。
"就是現在！"湛風劍尖挑起最後三滴歸魂丹廢液，彈入空間精靈銀發纏繞的陣眼。
古老咒文與現世靈力踫撞出熾白光暈，黑影在玉牌徹底粉碎的哀鳴中消散。
煙塵散盡時，青銅鼎碎片正自動重組。
郝悅跪坐在龜裂的陣盤上，指尖還勾著半截冰蠶絲——絲線另一端系著的，是王大哥昏迷前塞給她的半塊翡翠陣符。
"七十二峰傳訊，防護大陣已全面開啟。"空間精靈撫摸著鼎身新生的龍紋，銀發間還沾著暗金液體，"但那些幼蟲......"
湛風擦劍的手頓了頓。
劍身映出他繃緊的下頜線︰"三日前剿滅的噬魂宗地窖，牆上涂的尸油有這個味道。"
郝悅突然笑出聲，染血的指尖戳了戳正在晶化的鼎足︰"王老頭昏迷前罵了句"小丫頭片子果然命硬"。"她腕間的血魂咒印正在緩慢修復，邊緣卻多出幾道星芒狀裂痕。
空間精靈的銀發無風自動。
他凝視著鼎腹深處某道新生的紋路，突然伸手按住湛風正在滲血的掌心︰"當年靈界初開時，三聖者用九萬怨魂澆築的鎮界碑......"
青銅鼎發出沉悶的共鳴聲，將後半句話吞進時空亂流。
郝悅的耳墜突然炸成粉末，她望著掌心浮現的古老圖騰，眼神變得冷厲︰"這個圖案，在我母親留給我的長命鎖上出現過。"
遠處傳來空間折疊的嗡鳴，卻比往常多了絲腥甜血氣。
湛風收劍入鞘時，劍穗上系的追魂香突然指向正北——那里本該是智者閉關的佔星殿方向。
空間精靈的銀發緩緩纏住湛風手腕，在皮膚上烙下星軌狀的灼痕︰"想看看真正的鎮界碑嗎？"他的聲音像隔著千年時光傳來，"在靈界誕生之前就存在的......"
夜風卷起半片燃燒的符紙，掠過郝悅新別上的發簪。
簪頭瓖嵌的冰晶里，有道黑影正在緩慢蠕動，與方才消散的敵人有著相同的復眼紋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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