湛風的後背重重撞在金屬牆面上，整片校驗層的穹頂正在發出令人牙酸的撕裂聲。
郝悅殘破的機械手掌還死死攥著他手腕，那些裸露的電路管正滋滋冒著電火花。
"校驗層能量過載百分之三百！"李護衛的通訊器突然炸響警報，這位向來沉穩的護衛隊長此刻半邊臉都是血，"盟主，撤退通道還剩十二秒！"
懷里的虛空碎片突然劇烈震顫，湛風低頭就看到自己手背浮現的倒計時變成了猩紅色。
那些從裂縫涌出的黑色星河已經漫到腳邊，粘稠的液態物質里浮沉著無數張人臉。
"帶她走！"郝悅突然把湛風推向李護衛。
她裸露的機械脊柱突然彈出六根固定錨，生生把自己釘進正在崩塌的地面，"四十九號迭代體總得派上一次用場——"
湛風的劍鞘比她動作更快。
青芒暴漲的劍氣直接削斷三根固定錨，他拎著郝悅的後衣領把人甩進李護衛撐開的靈力護盾︰"火焰噴射模塊還沒裝，別想賴賬。"
撤退時的爆炸氣浪掀飛了三個人的發梢。
湛風最後回頭望去，那些黑色星河里站起來的"自己"，正對著他露出整齊劃一的微笑。
臨時駐地是藏在天樞塔底層的廢棄實驗室。
郝悅癱在手術台上，焦黑的機械臂垂在台邊晃悠︰"麻煩關掉痛覺傳感器——對，就是脊椎第三節那個藍色按鈕。"
"你應該先解釋這個。"湛風把虛空碎片按在分析儀上，黑霧突然凝成尖刺扎向他手腕，"這些邪氣連隔離罩都能滲透。"
儀器突然爆出刺眼紅光。
李護衛剛包扎好的傷口又滲出血來︰"盟主，邪氣濃度超過安全值二十倍！"
"不是簡單的能量污染。"郝悅突然翻身坐起，她左眼的機械義眼彈出五層分析鏡片，"你們看黑霧里這些熒光顆粒——像不像噬魂蛾的鱗粉？"
湛風瞳孔猛地收縮。
三年前東城區爆發的靈魂瘟疫，那些發瘋的修仙者臨死前瞳孔里都會浮現磷火般的綠點。
他劍尖挑起一縷黑霧，果然看到其中漂浮著納米級別的晶體碎屑。
"虛空守衛者給的符咒。"李護衛突然舉起那枚暗金色符 ，"剛才它在儲物袋里發燙。"
符咒懸浮到碎片上方時，整個實驗室突然響起千萬人的哀嚎。
湛風眼睜睜看著符咒表面浮現出淨靈谷的地形圖，而代表祭壇的位置標著密密麻麻的紅點——每個都是被邪氣標記的靈魂坐標。
郝悅的機械手指突然扣住湛風肩膀︰"大英雄，你的老對手"蝕心教"在淨靈谷插了三百具活尸傀儡。"她殘缺的面部裝甲下露出冷笑，"上個月他們剛劫了軍械庫的靈能導彈。"
李護衛的佩刀突然出鞘三寸︰"盟主，屬下建議調動突擊隊。"
"突擊隊里三十個兄弟的靈魂印記正在變灰。"湛風按在分析儀上的手掌青筋暴起，屏幕顯示所有被邪氣侵蝕的修仙者，生命體征都在同步衰減，"這是跨空間連鎖寄生。"
郝悅突然把腎上腺素扎進自己頸動脈。
她背後彈出四根機械臂，瘋狂拆解著虛空碎片的外殼︰"給我兩小時，能把碎片改造成逆向追蹤器——"
"我們只有十四分鐘。"湛風扯開自己的衣領，胸口浮現的倒計時已經變成000917，"所有被污染者的倒計時都在加速。"
李護衛突然把佩刀橫舉過頭︰"屬下願為前鋒。"
刀身映出湛風陡然收縮的瞳孔。
護衛隊長的右手腕內側，不知何時出現了極淡的灰色紋路——正是被邪氣標記的特征。
"老李，把偵查組的隱形斗篷帶上。"湛風突然把符咒按進李護衛掌心，符 上的路線圖立刻開始實時更新，"如果淨靈谷的守軍佩戴蝕心教聖徽......"
"屬下就點燃他們的祭壇燻香。"李護衛露出心照不宣的笑，"三年前繳獲的那批幻神香，屬下一直隨身帶著。"
郝悅的機械臂突然噴出電火花。
她暴躁地扯掉冒煙的線路︰"喂！
你們當我不存在？
我也要......"
湛風突然往她脊椎接口插進某個裝置。
郝悅的聲音戛然而止，全身關節冒出淡藍色靈火——這是強制進入待機模式的指示燈。
"三小時後自動喚醒。"湛風把改裝過的虛空碎片塞進她胸腔，"如果我回不來，你就帶著碎片去找東南區的"鐵棺"組織。"
"你他媽......"郝悅的電子音逐漸微弱，最後完全靜止時，她完好的那只人類眼楮突然滾出一滴眼淚。
李護衛已經披上隱形斗篷。
當他摸到門禁開關時，突然轉頭露出欲言又止的表情。
"三年前你救我那次，也這個德行。"湛風正在往劍柄纏繞消音符，"淨靈谷西側懸崖有暗河，還記得怎麼裝溺水嗎？"
"屬下會先打碎定位器。"李護衛的身影逐漸透明，"但若聞到曼陀羅混合火藥的味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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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明他們啟用了自毀法陣。"湛風把六張爆裂符拍在劍鞘上，"放心，你外甥女的生日禮物我早就寄出去了。"
當實驗室只剩儀器嗡鳴時，湛風突然伸手按住郝悅的機械心髒。
那里藏著他三天前植入的鳳凰真血——足夠在致命傷時觸發一次涅盤重生。
"這次真的裝火焰噴射模塊。"他對著沉睡的機械少女輕聲說，劍風掃過時順手擦掉了她臉上的淚痕。
淨靈谷入口的偵查結界比預期多出三道能量環。
李護衛蹲在古樹虯結的根系間，隱形斗篷上已經沾滿帶毒的露水。
當他摸出符咒準備標記守衛位置時，突然聞到某種熟悉的腥甜味——是蝕心教煉制活尸用的腐靈草！
"果然在圈養噬魂蛾......"李護衛的瞳孔突然收縮。
他看見某個守衛掀開斗篷給坐騎喂食，那匹夢魘獸嘴角還沾著半片帶刺青的人皮。
更恐怖的是所有守衛的佩劍——劍柄都瓖嵌著縮小版的虛空碎片。
接上文）
坊市傳送陣的靈光還未散盡，郝悅的繡花鞋已經踩在湛風腳背上。"相公~人家走不動了嘛。"機械少女故意拖長的尾音讓旁邊賣符紙的老道打了個寒顫，她水紅色襦裙下隱約露出纏滿繃帶的小腿。
湛風攬住她腰肢的手指微微發顫——郝悅剛才偷偷擰斷了他後腰一塊皮。"夫人當心胎氣。"他從牙縫里擠出幾個字，青玉簪里藏的探靈針突然瘋狂震動，指向西南角掛著"萬魂幡"招牌的攤位。
三個兜售骨鈴的佝僂修士正用眼角余光掃視人群。
他們腰間掛的驅邪銅錢分明是倒著串的——蝕心教暗樁的標志性佩飾。
"五毒蟾蜍的膽囊怎麼賣？"郝悅突然甩開湛風撲向攤位，發間銀簪精準挑開裝著碧綠毒液的琉璃瓶。
腥臭液體潑在青石板上，瞬間腐蝕出三個冒著黑煙的窟窿。
人群騷動時，湛風閃身貼住攤位後的承重柱。
靈力感知如蛛網鋪開，三十米外兩個正在交易雷擊木的修士突然僵住——他們丹田處纏繞的黑色絲線，分明是活尸傀儡的控魂咒。
"當家的快來！"郝悅突然舉起半截焦黑的槐木，"這不是咱家祖墳上那棵遭雷劈的......"
湛風抄起攤位上的鎮紙砸向東南方立柱，整個坊市的照明靈珠應聲炸裂。
黑暗降臨瞬間，他袖中六枚銅錢化作流光釘入三個方位，爆開的清心符暫時屏蔽了控魂咒的波動。
混亂中有人點燃磷火燈籠。
湛風拽著郝悅擠到掛著"靈材特供"幌子的茶樓前，二樓飄下的對話讓他後背發涼。
"......重塑計劃需要三百具元嬰修士的肉身當容器。"黑袍人摩挲著茶碗邊緣，碗底映出淨靈谷的微縮沙盤，"聖教在谷底埋的噬魂蛹，明日丑時就會......"
郝悅的機械手指突然刺進湛風掌心。
她假意跌倒撞翻茶案，滾燙的茶水潑向黑袍人下擺——青煙騰起時露出內襯繡著的血色蛾子圖案。
"蝕心教執事！"湛風瞳孔驟縮。
三年前東城區圍剿戰中，這種級別的教眾能操控整條街的活尸自爆。
靈力感知突然刺痛後頸。
他轉身佯裝攙扶郝悅，袖中劍已割開茶樓屏風。
三道潛伏在雅座的身影同時暴起，手中符紙燃燒的卻是幽藍鬼火。
"娘子小心！"湛風攬著郝悅旋身撞破雕花窗，漫天木屑中青玉簪激射而出，釘穿最先撲來的灰衣人眉心。
爆開的腦漿里鑽出三條噬魂蟲，卻被郝悅甩出的裙帶絞成肉泥。
坊市地面突然浮現血色陣紋。
湛風劍尖挑起街邊蒸籠砸向陣眼，滾燙的靈麥饅頭粘在陣紋上，竟發出嬰兒啼哭般的慘叫。
趁陣法遲滯的瞬間，他拽著郝悅躍上房梁，靴底暗藏的追風符燃起青焰。
"抓住那對狗男女！"茶樓掌櫃的嘶吼變了調，露出滿口鋸齒狀的獠牙。
十幾個攤主同時撕破人皮，露出縫合線密布的活尸軀體，腐爛的眼窩里爬出熒光閃爍的噬魂蛾。
郝悅突然扯開衣襟，露出鎖骨下方閃著紅光的機械核心。
湛風劍鞘猛擊她後心，核心爆出的電磁脈沖讓百米內的噬魂蛾集體僵直。
他們借著這股反沖力撞向坊市結界最薄弱處，劍氣撕開的裂口外赫然是萬丈懸崖。
追兵嘶吼聲逼近時，湛風突然把郝悅甩向左側突起的山岩。
她裙擺下彈出的鉤鎖釘入石縫瞬間，湛風足尖點在虛空，劍刃劃出的弧光精準斬斷三根追魂索。
下方雲霧突然翻涌著裂開，露出正在緩緩旋轉的黑色法陣——陣眼處的祭壇上，三百具冰棺正同時滲出猩紅血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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