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笛雙手自然貼近身體兩側，頭部脊椎和臀部呈一條直線，控制自己不要塌腰和翹屁股來省力，身體穩定後，他試著收緊核心，將重心向胸腔轉移。
這是為了不讓下肢下沉。
以上準備工作完成後，他開始練習浮力控制。
深吸一口氣，胸腔明顯鼓起，處于擴張狀態。
身體就像充了氣的魚鰾一樣，開始自然上浮，這個時候核心依然不能放松，不然身體水平狀態打破，人就會像被扔進水里的塑料模特一樣——
上半身翹起、下半身進水，斜插在水里……
沈笛第一天練習的時候基本都是那個狀態。
當然，現在他已經掌握的很好了。
再緩慢吐出一口氣，身體自然下沉，胸腔氣體隨之慢慢排出、排盡。
兩個動作要領沈笛都已經掌握，只是餃接上還不太流暢，有時候身體會因為核心和控制不精準而稍微偏斜，這時候他就要劃水重新調整。
潛水是個危險系數很高的運動，也是需要極大耐心的一項運動。
剛好沈笛最不缺的就是耐心。
遠遠看去，泳池里一個人上浮下沉個不停，像被扔進水里隨波逐流的尸體。
不明原因的人看到說不定還會被嚇到。
但時間太晚，這個時候大家要麼在上最後一節晚課、要麼泡在練習室。泳池這邊水汽潮濕、溫度又算不上舒服，很少有人過來，沈笛也不擔心嚇到別人。
不過，這可真是個耗費體力的運動。
沈笛認真練了四十多分鐘體力就有些告罄，上課一天的疲憊都涌了出來。
他打算鳴金收兵，今天就到這里，明天接受小時教練檢驗。
可就在他要上岸的時候，漂浮在精神之海的樹芯忽然有動靜，向沈笛傳達了一段完整的意識。
沈笛感受完後一愣。
隨即身體放松呼氣，緩緩下沉，水面在眼前漸漸上浮、越來越遠，直到他後背貼上膠膜，整個人完全躺在池底。
一米多深的水體像是厚被子壓在胸口，胸腔一口氣很快稀薄。
但沈笛並沒有盡快上浮去呼吸空氣的意思，反而調動精神力去感知周圍環境，按照樹芯剛才傳達的意思來運用這份獨特的力量。
慢慢地，無數水珠聚合而成的液體將他包圍。
但在肉眼不可見的微觀世界里，水珠之間依然有著小小的縫隙，而這縫隙里，藏著足夠讓植物生存的氧氣……
漸漸的，沈笛身上開始冒出微小氣泡。
皮膚上漸漸貼出一層淺淺的白，氣泡擠擠挨挨，看起來像是他身體表面套了一件無比合體的白色衣服，但距離遠了看又不是很明顯。
感受最明顯的就是沈笛自己。
他發現在這個狀態下，他的皮膚似乎能夠進行呼吸，雖然仍然無法在水底長時間生存，但閉氣時間幾乎長了一倍。
而且掌握技巧之後，這個時間應該還可以延長。
水體不再給他那種憋悶窒息的不適感，反而像更厚重些的空氣，就像感冒時鼻子不通氣但嘴巴仍舊可以呼吸一樣，擯棄習慣性的口鼻呼吸改為皮膚。
很神奇的體驗。
他就像拿到新玩具的孩子，在水底實驗的不亦樂乎。
完全忘了沒經過專業訓練的人類是無法在水底閉氣超過10分鐘的。
有燈塔光束在半空中掠過，被水波折射出粼粼光波。
沈笛關注點被這景色吸引走，回神後一時間習慣性用口鼻呼吸。
霎那間，無數氣泡從他嘴巴鼻子里冒出，窒息感充盈胸腔，水流爭相鑽入身體，他立刻擺動手腳想要上浮去換氣。
但越急越出錯。
小腿突的炸開一陣尖銳電流，整條右腿都使不上勁，肌肉似乎瞬間變成了石頭疙瘩，又像被人揪住兩端使勁擰絞的毛巾！
一米多的水深像是突然拔高了10倍，怎麼朝上都夠不到水面，就在他要忍著肺炸的窒息感重新找回皮膚呼吸法時，一個黑影忽然破水而來。
沈笛眼楮已經有點模糊了，只隱約辨認出是個人形。
隨後，他感覺自己被人從身後攬住胸口朝上方游動，他意識還算清醒，這麼多天的課也沒白上。
不僅沒有掙扎或抓住救命稻草似的給人添麻煩，還放松身體、能動的手腳輕輕劃水減少阻力，讓那人更省力一些。
胸口氧氣越來越少，他眼前已經有點發黑了。
嘩啦！
破水聲響起。
沈笛感覺到自己被人拖上岸，平放在泳池邊，臉和肩膀被拍了好幾下。
“沈笛，沈笛，能听見我說話嗎？”
那聲音焦急萬分，沈笛卻迷迷糊糊听出了這人是誰。
時懷瑾？
恍惚間睜開了眼楮，終于看清了那張臉，但沒什麼力氣，只是眨了眨眼楮。
他以為自己的動作很明顯，但其實只是睫毛動了動，不注意看都發現不了的那種。
但這也能安一點對方的心。
時懷瑾把他調整成側臥位，頭部後仰並偏向一側。
沈笛嘔了幾口水，嗆咳了幾下，終于把剛才那股窒息勁兒緩了過來，被扶著坐起來時已經恢復了一點狀態，還撐著笑，問道︰“我沒事了，你怎麼過來了？”
厚厚的毛巾立刻裹住他身體。
時懷瑾一時間沒說話，只幫他攏了攏毛巾，又打電話叫了醫生，對沈笛說自己沒事的言論不置可否，等待時間里，沈笛後知後覺的發現一件事。
這人好像在生氣？
“潛水訓練不能一個人進行，非常危險，時序帶你的時候沒強調過？”
終于說話了，可神色和語氣都是壓著的沉。
沈笛不想讓時序背鍋，連忙解釋︰“說了的，我之前也只是練習一下浮力控制，沒想到會突然腿抽筋，這是意外不怪時序，是我自己沒想到，以後絕對不敢了。”
雖然從來沒學習過也沒意識到，但他此刻濕著頭發、整個人縮在浴巾里、睜著一雙漂亮的眼楮看人時，是世界上所有人都難以拒絕的撒嬌。
漆黑的瞳孔泛著隱隱的墨綠色，像從水里幻化出的妖鬼，專門蠱惑人心來的。
時懷瑾下頜緊了下，下意識錯開與他對視的目光。
剛好看到趕來的隨隊醫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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