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笛笑了。
這會兒他表情不再是社交性的微笑，而是多了些溫暖的味道。
“剛剛安頓好就給你打電話了，最近怎麼樣，叔叔阿姨身體都好麼？”
陳鳴在參加一個酒會，半正式的那種，都是他爹的朋友跟合作伙伴，算是帶他來趟趟路混個臉熟，以後出來進去的也多幾個長輩照應。
他捂著手機和親爸說了下，就想出去先接電話，沒想到電話直接被老爹拿走了，“我跟小笛先說兩句，你在這兒等著。”
說完，拿著他的手機就去旁邊卡座接電話，把兒子一個人丟在原地。
陳鳴︰……
“小笛，是我。”
“陳叔，下午好，您和陳鳴在一起呢是嗎？”
“是啊，帶他來參加一個酒會……”陳爸和沈笛聊了幾句家常後，話題忽然一轉，問道︰“小笛啊，叔叔問你個事兒，你是不是和時光提議要拍咱們家服裝的中插廣告？”
沈笛立刻反應過來︰“策哥已經找您了？”
這話就是肯定的意思。
星少節目從籌備到正式拍攝，一切都大張旗鼓，從資源配置到導師陣容以及節目形式，都是推陳出新，而且這一批學員質量因為六年的選秀斷層也格外的高。
種種原因相加之下，投資商看它幾乎是像在看一塊美味的大蛋糕，人人都想分一塊。
陳家服裝公司雖然有規模，但在同類中並不是競爭力最強的，談合作的時候節目組態度也比較曖昧，中插廣告可以拍，但未必是熱門選手，曝光度也因此有差別。
誰承想，李策居然主動找過來商談後續合作事宜，不僅條款依舊合理，還做了一部分相當有誠意的讓步，對這情況，陳爸自然有猜測。
“我和你陳姨是把你當自家孩子的，你自己年紀都不大，還想著幫陳叔做生意了？不會是想著我們照顧你是為了讓你還人情吧，還完就兩清了？”
陳爸開玩笑，但也很認真。
“陳叔，我真沒那個意思。”沈笛連忙解釋道︰“就是那次我和策哥聊天，談到後面會有拍攝行程，我就隨口一提，反正咱家衣服好看麼，這錢誰賺不是賺？而且我現在也還沒什麼名氣，就算拍廣告應該也幫助不大的，您別嫌棄就行。”
這話說的誠懇，也讓陳爸心里舒坦了很多。
這麼多年，他唯一對沈笛有點兒意見的就是他這客氣勁兒，對他好點兒，就總想著從別的地方還回來，特別怕欠了別人。
解釋清這個誤會後，兩人又聊了些別的，手機才重新回到陳鳴手里。
被問到剛才聊了什麼時，沈笛隨便找了個理由搪塞過去，又說了些這段時間的事。沈笛這邊有規定，不能透露節目組的任何內容，所以還是陳鳴說得多。
看時間差不多要去吃飯，晚上還有課，沈笛就道別想掛電話，沒想到陳鳴忽然吞吞吐吐起來。
沈笛好笑，鐵血硬漢也開始扭扭捏捏了︰“有話直說，別浪費電話費。”
這時他還以為陳鳴是要他幫忙要簽名之類的，畢竟他這里明星多，而陳鳴媳婦兒是個地道的追星族，說不定這船上就有她喜歡的那位。
完全沒想到陳鳴說的是另一件事，一件勾起他回憶的往事。
“……沈院長前兩天給我打電話了，說了好些以前的事，好像還找到了一張照片，是她們之前在鎮上的合影，那張照片背景里好像有你……和你媽媽。”
沈笛沉默了好久，直到陳鳴在電話那頭“喂”了幾聲，才語氣平靜道︰“是院長看錯了，我去孤兒院之前沒到過鎮上，應該只是長得像而已。”
陳鳴“哦”了一聲，大大松口氣︰“我就說麼，要是那時候就在鎮上，你怎麼可能被——”
“陳鳴。”沈笛打斷道︰“有人叫我了，晚點還有課，後面有時間再打給你。”
“好好，你快去吧，下次聊。”
掛掉電話，沈笛靠著落地窗，看著窗外黑色的海。
他撒謊了。
白河鎮，他在變成孤兒之前，是去過的。
媽媽帶著他在最繁華的那條街上走了好久，從街頭到街尾。
他現在都還記得那條街上的店鋪、攤位和來來往往的人，秋天是北方收獲的季節，也是物資最充裕的時候。
肉絲面好大一碗，要娘兩個分吃才吃的完。
天氣很冷，糖葫蘆已經不會化掉。
山很高很遠，高大喬木褪盡落葉，枝丫被霜雪裹挾，漂亮的像藝術品。
“寶寶你看，那叫霧 ，是不是很漂亮？媽媽帶你去看好不好？”
他記得自己的回答是︰“好。”
然後他跟著媽媽爬山，見到了世界上最好看的風景，轉頭，卻再沒有看見媽媽。
他忽然笑了，搖搖頭，被自己突如其來的邏輯學正中靶心。
因為剛才忽然想到，媽媽給了他生命，卻又拋棄了他，但拋棄他之前帶著他走遍了山下最近的小鎮，這鎮上剛好還有個孤兒院，是不是算又救了他一次呢。
能順著記憶一路找到孤兒院，讓自己野草似的活下來，還多虧了血緣上的母親。
兩次活命的恩情，抵扣掉一次拋棄，居然還剩下一次。
好滑稽，自己可真不好殺啊。
……
晚飯吃的很順利，課也上的比預期順利很多。
文箏已經換了身和早上不同的打扮，路過沈笛兩人時，沒多給任何關注，公事公辦。
階梯會議室做課堂，正面一塊超大號投影，仿佛一群人在觀影。
但讓所有人都沒想到的是，接下來他們觀看的“影片”居然會如此社死……
“歡迎大家來參加這場別開生面的形象管理課程，我是這堂課的老師文箏！”
舞台上的女生一身白色暗紋改良旗袍，長發用簪子在腦後半挽，氣質溫柔語氣和善，可緊接著，她就用這種純然無害的語氣，給了所有人一個暴擊——
“我相信，大家來到這里就代表已經做好了準備，正視自己的缺點和不足、被人審視、挑剔、討論、批判，這是你們走在偶像成長之路上的必經關卡，希望所有人都能調整好心態、平和對待接下來的環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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