卿離不置可否,雖說他確實沒把夜鶯幫太放在心上。
    他平等地關注一切接近姐妹倆和自己的人。
    “夜鶯…他們這段時間沒有太多明面上的活動,但暗地里做的事一點也不少。”季垣望著門外的夜色。
    作為頗具專業素養的職業殺手,夜鶯們不鳴則已、一鳴驚人,出動三人只為暗殺一個脆皮大學生蒹葭,就是最好的例子。
    “上次…幾乎十拿十穩的行動遭到難以想象的失敗;下次,卿先生遇到「銀羽」的概率很高。”季垣甚至在想,此時對面漆黑的屋頂上會不會有那道暗銀色的身影。
    做夢都想盡快給弟弟自己)報仇。
    “感謝季先生的提醒。實不相瞞,連日來,百草兔的顧客里確有疑似夜鶯偽裝而成的人。”
    都說藏一片樹葉最好的地方就是森林,但在卿離的感知中,殺手和普通居民的區別好比雲泥。
    “他們會在行凶前做好萬全準備,偵查卿先生的日常居所和工作地點是基礎中的基礎。”季垣毫不懷疑他有鑒別夜鶯的能力。
    因為自己也有,只是尚不知和先生比起來孰強孰弱。
    “嗯…”卿離虛握右手托著下頜。
    見他興趣乏乏,季垣又把話題扯回原羚幫,“和嫣兒姐的穴兔…還有以前的鬣狗不同,原羚的背後,有光淵城醫藥財閥的身影。”
    “喔?”眼皮抬高了些。
    “想必先生能夠理解,對醫藥復合體來說,活人是最重要的資源,人權又是最麻煩的阻礙,所以…”
    “所以城外才是他們可以肆無忌憚大顯身手的地方。”卿離適時地接話。
    不難理解,活體器官和血液制品都不是湖溝區的賤民配消費的;與人體相關的技術和設備也依賴城里的供應。
    “因此,卿先生要對他們動手的話,就要做好與他們身後醫藥財閥交惡的準備。”季垣微微睜眼,瞳孔中發出深邃的幽光。
    “醫藥財閥麼…”卿離側頭看了眼百草兔愈發充盈的藥櫃。
    柳茹嫣不止一次地說過,最近收集藥材阻力比之前大了不少,好在三帝鼠努力補上了部分缺口,自家種的藥材也逐漸有所產出。
    他毫不懷疑,這家藥鋪已經進入醫藥復合體的視野。
    只是因為規模尚小,加上貧民窟天高皇帝遠,以及打著被城里人公認為糟粕的中醫藥名頭,百草兔才迄今沒有遭到針對。
    但躲得過初一躲不過十五,如今藥鋪的營業額完全不輸給霓環區的藥店,城里的大手伸過來是早晚的事。
    再想到蒹葭的背景和遭遇,應該說早就伸過來了,只是之前還沒注意到自己而已。
    “卿先生名聲在外,湖溝區中片偶爾也會听到百草兔的名字。”季垣再度眯起眼楮。
    簡單粗暴地算直線距離,同樣的信息傳播路程,能干到穹霄區了。
    “季先生提點的是,小店白手起家,能有今日已然力有不逮。”卿離考慮控制藥鋪的擴張勢頭。
    自己還在,大多數問題都能迎刃而解;有朝一日進城上大學,這家店就成了肥美還不設防的鮮肉。
    必要的示弱是貧民窟的生存法則之一,這還是不久前阮家姐妹教他的。
    如今,姐姐依然謹記于心。
    ……
    妹妹卻似乎有點得意忘形。
    “我跟你們說,下午打烊前那個癩頭矮子,居然敢當著我們的面搶顧客的錢包。當時我就忍不了,翻過櫃台追出去,把他和他的同伙打了一頓…”阮小滿吃著燒餅嗦著面,眉飛色舞地講白天的事。
    “小滿妹妹真是當代女中豪杰,巾幗不讓須眉。”高起牆屁話張口就來。
    “高叔少夸兩句。”阮雪皺著眉毛,伸手戳戳妹妹的腦門,“餅和面都堵不上你的嘴。”
    “有見義勇為的好人好事下飯,吃得舒服。”金鵬也是會捧場的。
    唯獨卿離不發一言,神色平靜地听著。
    然後阮小滿自己湊上來,“先生教我的功法我都有在認真練習,不夸夸我嗎?”
    如果少女長著尾巴,此時大概已經翹到天上去了。
    “嗯…功,你確實練得勤勉努力;法,有些美中不足。”卿離微笑著說中肯之言。
    “哎?”小滿茫然,這算是夸還是貶?
    阮雪又用力戳了戳,先生還是太溫柔了。
    “上兵伐謀,勝之不武。武功只是工具,如果不明白法門,修行就會誤入歧途。”當著大家的面,卿離也不好說得太直白。
    “我來解釋下吧,”蒹葭苦笑,“勝之不武,先生用的還是引申義之前的古代字面含義,「不靠單純的勇武獲得勝利」。”
    這麼措辭,真不怕教壞小孩子。
    “唔…哼…就是想說我頭腦簡單四肢發達是吧。”阮小滿捂著腦門,把不服寫在臉上。
    “對,”阮雪展開血脈壓制,“你頭腦一熱就追出去了,就沒有想過對方人多勢眾?帶著刀甚至帶著槍?”
    姐姐的擔憂不是空穴來風。
    現在的貧民窟,幾乎每天都能听到槍聲,甚至有時候劈劈啪啪連續一陣跟放鞭炮似的。
    “那…怎麼辦嘛,我總不能眼睜睜看著顧客的血汗錢被壞人搶走。”阮小滿有點心虛但不多。
    “你應該告訴先生,讓他來解決。”阮雪回答。
    明明就在里屋,喊一聲就能召喚出卿離。
    “可是…這麼久了,我們要一直依賴先生嗎,不該靠自己嗎?”阮小滿噘著嘴反駁。
    這句話確實把姐姐給干沉默了,連帶整張餐桌的氛圍都有些急轉而下。
    是啊,不知道從什麼時候開始,「遇事不決找卿離」都快成為共識了。
    在座的男女老少里,好像只有阮小滿還把自立自強擺在「依靠先生」之前。
    這也是卿離沒有說重話的原因,人不可能每時每刻都指望他人,而他也不敢說自己能夠永遠伴在姐妹倆左右。
    “小滿,盡力而為的前提是量力而行,你也不會希望我勉強自己,結果陷入危險吧?”思索片刻,他緩緩說道。
    【幕間花絮】
    柳茹嫣︰跟你們吃飯,總感覺菜湯都是墨水味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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