曉堯的父母看到親人們如此熱情地接納曉堯和白楓,尤其是小叔叔曉政那聲自然的“楓哥”,臉上緊繃的神色也緩和了不少,甚至隱隱透出一絲如釋重負。
胡九在進入院子前就已徹底顯出身形,跟在最後。
面對眾人好奇的目光,白楓自然地介紹道︰
“這位是胡九,我們的...好朋友,一路也多虧他幫忙。”
胡九露出一個恰到好處的、帶著點疏離又禮貌的微笑,微微頷首︰
“叨擾了。”
他那和大家相近的狐族容貌與獨特的氣質讓眾人眼前一亮,但見他似乎不願多言,便也識趣地沒有多問,只當是白楓帶來的貴客,同樣熱情招待。
時至正午。
堂屋里已經擺好了豐盛的宴席,各種菜肴都是自家親手栽種喂養的,顯然是最高規格的待客之道。
曉堯被小奶奶和姑姑拉著坐在了主位附近,白楓自然坐在他身邊。
胡九坐在曉堯另一邊,旁邊是叔叔曉政,曉政對這個氣質非凡的“朋友”很感興趣,主動和他攀談起來。
席間氣氛起初還算融洽。
長輩們回憶著曉堯小時候的趣事,詢問著他在外面的生活。
這些問題主要都是由白楓來回答,曉堯還有些沉默和不適應。
他們輪番對白楓表達了最誠摯的感謝。
白楓也應對得體,絲毫沒有特殊小隊隊長的架子,態度溫和有禮,言語間流露出對曉堯的珍視和對長輩們的尊重,甚至能接上一些關于本地風物的話題,讓氣氛更加融洽。
白楓對曉玲也格外溫柔,回答她好奇的問題時耐心十足。
胡九則只是安靜地用餐,偶爾與曉政低聲交談幾句,顯得優雅而神秘。
酒過三巡,氣氛漸漸熱烈起來。
幾杯農家自釀的米酒下肚,一位遠房的堂叔臉色泛紅,話也多了起來。
他端著酒杯,目光掃過一直安靜坐在白楓身邊的曉堯,又看看器宇軒昂的白楓,借著酒意,話里有話地開口道︰
“堯堯啊,出息了!現在是大城市的人了!白先生一看就是大人物,對你這麼好,是你的福氣!”
他頓了一下,話鋒微轉,帶著點長輩“關切”的口吻。
“不過啊,這人哪,到啥時候都不能忘了根。成家立業,傳宗接代,這才是正理!你看你爸媽,就你一個兒子,這以後......”
他意味深長地拖長了音,目光瞟向白楓,似乎想看看這位“大人物”的反應。
這話一出,原本熱鬧的飯桌瞬間安靜了下來。
曉堯父母的臉色變得尷尬又緊張。
小叔叔曉政策和表叔曉 皺起了眉,似在思索著怎樣開口能緩解尷尬而不駁了長輩的面子。
姑姑想開口打圓場。
小爺爺小奶奶也面露不悅。
曉堯的身體瞬間繃緊,臉色有些發白,握著筷子的手微微顫抖。
那些被刻意遺忘的壓力和窒息感,仿佛又隨著這句話洶涌而來。
就在這時,白楓放下了筷子,動作很輕,卻像按下了暫停鍵。
他沒有看那位堂叔,而是先側過頭,極其自然地握住了曉堯放在桌下冰涼的手,溫暖的掌心將他微顫的手指完全包裹住。
然後,他才抬起眼,目光平靜地看向那位堂叔。
他的眼神依舊溫和,甚至帶著一絲禮貌性的笑意,但眼底深處卻是一片不容置疑的冷冽和威嚴。
他沒有動怒,聲音甚至比剛才更清晰平穩,卻帶著一種無形的壓力,讓整個堂屋的空氣都仿佛凝固了︰
“這位叔叔,感謝您對曉堯的關心。”
他語氣平和,字字清晰。
“曉堯的根,是他心里的善念,是他對爺爺的孝心,是他對這片土地的眷戀,更是他無論走到哪里都努力活出自己樣子的那份堅韌。這些,從來都不需要靠‘傳宗接代’來證明。”
他頓了頓,目光掃過在座的所有人,最後落回曉堯身上,眼神瞬間變得無比溫柔而堅定︰
“至于‘成家立業’?曉堯現在很好。他做著他喜歡的事情,有能力養活自己,生活充實。
最重要的是,他身邊有我。我會用我的一生去愛他,守護他,讓他平安喜樂。這就是我們的‘家’,它不需要用血脈把我們捆綁在一起。”
白楓微微用力,握緊了曉堯的手,仿佛在傳遞著無聲的誓言。
然後,他再次看向那位臉色變幻的堂叔,語氣依舊客氣,卻帶著不容反駁的力量︰
“曉堯的父母,有曉玲承歡膝下,孝順懂事。曉堯,有他自己的路要走,有他自己的人生要過。
作為家人,我們最大的心願,不就是看著他健康快樂嗎?您說是不是?”
一席話不卑不亢,有理有據,既維護了曉堯的尊嚴和選擇,也照顧了曉堯父母的面子,更將“家人”的期望升華到了“健康平安”的本質。
那溫和語氣下蘊含的強勢氣場,讓那位堂叔張了張嘴,最終在眾人或贊同或譴責的目光中,訕訕地閉上了嘴,端起酒杯掩飾尷尬︰
“呃...是,是...白先生說得對...健康平安最重要...喝酒,喝酒......”
曉堯感受著手心傳來源源不斷的力量和暖意,看著白楓為自己挺身而出、擲地有聲的話語,心中翻涌的冰冷和委屈,仿佛被這溫暖一點點融化了。
他反手握緊了白楓的手,抬起頭,第一次在席間露出了一個帶著淺淺釋然和依賴的笑容。
小叔叔曉政率先舉杯,朗聲道︰
“說得好!為了堯堯的健康平安,干杯!”
“干杯!”
眾人紛紛應和,氣氛重新熱烈起來,仿佛剛才的小插曲從未發生。
姑姑、小奶奶等母輩的親戚看向白楓的眼神都充滿了更深的贊許和感激。
曉堯的父母對視一眼,在彼此的眼中看到了復雜的情緒,最終也默默舉起了杯。
曉玲則偷偷對著哥哥和白楓豎了個大拇指。
胡九在一旁靜靜地看著,嘴角勾起一抹不易察覺的弧度。
這一世的白楓護起犢子來,倒是越發...得心應手了。
然後他像是想到了什麼,立馬又垮起了一張小狐批臉。
除了欺負我的時候,白楓簡直就是越來越過分了,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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窗外的月光悄然灑落,給這座老宅的院子鍍上了一層溫柔的銀輝。
夜還長,但這個夜晚,對于曉堯來說,似乎終于驅散了一些長久籠罩心頭的陰霾。
在白楓構築出來名為“愛”的港灣里,在部分親人真誠的接納下,他開始嘗試著,一點點去觸踫那份與過往和解的可能。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