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氣凝滯了足有數分鐘。
最終，還是秦子軒打破了這份沉默。
“還能怎麼看？用眼楮看唄。”
秦子軒波瀾不驚的說道，甚至帶著點玩世不恭。
“橫豎還有一年多，夠我瀟灑了。”
他的語氣中听不出太多情緒，仿佛真沒听懂白楓話里的沉重，又或許听懂了，卻甚至無力改變，索性便覺得無關緊要了。
只是有點可惜，剛交的男朋友還沒親熱多久，說不定以後就再也沒那個機會了。
趙文昊垂下眼眸，輕微的搖了搖頭，依舊沉默。
龍宇也在此時放下手機，抬起頭，目光沉靜而銳利地看向白楓。
“我就一個問題，只有這一個辦法嗎？就連剝離出我們自己的一絲意識轉移到其他地方都不行？”
白楓抬起手覆住臉，沉默了片刻，口中才逸出低沉的聲音︰
“不知道，胡九也沒和我細說，如果...真的只有這一條路可走，你們...作何打算？”
“你要是問我，無非就是舍小我成大我，一條命罷了，又不是給不起。”
龍宇倒是看的透徹，骨子里對這個世界、這個國家的責任與愛，讓他將這種犧牲視作理所應當，甚至算不上是“成全他人”。
只是...罷了，還有一年。
正好...和他慢慢疏遠吧。
他搖搖頭，指尖飛快地在屏幕上敲下【晚安】，發送，然後徹底按熄了屏幕，動作干淨利落不帶有一絲留戀。
“說實話，我不是很願意。”
秦子軒的聲音低了些。
“但我在這個世界上也沒什麼親人了，除了趙文昊以外唯一放不下的就是我姑姑他們一家，雖然現在見面的次數很少，但我知道他們的心里有我。”
這便是秦子軒的態度。
他雖然心有不滿，卻也並未徹底拒絕——況且他就算拒絕了，胡九想把他抓回來也不過動動手指的事。
最後，白楓的目光落在趙文昊身上，這頭東北虎一如既往的沉穩可靠。
“我沒意見，本來就沒親人在世，秦子軒都答應了，那我也沒什麼好留戀的。”
白楓微微頷首，從沙發里直起身。
“你們都覺得沒問題，但我拒絕。”
此言一出，其余三人皆是一驚！
他們都以為白楓會是計劃最簡單的支持者，願意為了曉堯付諸一切，哪怕是自己的生命。
但是萬萬沒料到，他居然是唯一一個，並且態度如此干脆的否決者！
空氣瞬間繃緊。
三人神色一肅，不約而同地坐直身體，目光緊緊鎖住白楓等待下文。
“首先，出于自身私欲我就不可能同意這件事，犧牲我們四個補全曉堯的‘命格’和‘能力’。
我不可能拋下曉堯，從前我沒有放棄滿目瘡痍的曉堯，以後就更不可能讓他獨自一人承受孤獨的痛苦。”
這是白楓自己的私欲，也是他心中不可觸踫的逆鱗。
雖然胡九沒有明說他們的前世種種，但白楓也能從細枝末節中拼湊出一些令人心悸的輪廓。
尤其是在他知曉一些神界和藍星的秘辛後，很多事情都順理成章的串聯在了一起。
“其次。”
白楓話鋒一轉，帶著冰冷的審視。
“這可是關系到一界生靈的生死存亡，神界若真將全部希望系于曉堯一身，會僅派一個心智不成熟的胡九下凡？
神界綿延萬古，底蘊深不可測，豈會連一個‘速成神明’的方法都沒有？”
白楓說著，目光倏然投向窗外。
夜幕中，一顆星辰異常奪目，此時正詭異的明滅閃爍，仿佛...在回應他的注視。
“不管曉堯是被當做了一個備選方案，還是胡九的背後另有推手......”
白楓收回目光，眼底一片沉冷。
“此事都不可能像表面看上去那般簡單。
若是前者，那神界必然有其他的後手來應對入侵，若是後者......”
白楓的聲音壓得更低，帶著一絲寒意。
“那我們的一舉一動，所思所想，恐怕早已在對方掌心，此刻的任何掙扎與叛逆，于其宏圖而言，不過螳臂當車，徒勞無功。”
白楓唇角勾起一抹難以辨明悲喜的弧度，目光卻如釘子般再度死死楔在了那顆明滅不定的星辰上。
龍宇與族內疏離，接觸不到核心秘辛，秦子軒的父親根基尚淺，神界之事對他來說同樣是天方夜譚，至于趙文昊...自是不必多言。
白楓靜待片刻，見無人回應，掏出手機快速掃了一眼，才再度開口，拋出更為驚人的消息︰
“說點你們不知道的。”
白楓的聲音帶著一種洞悉秘密的冷靜。
“我們引以為傲的‘異能’，在神界眼中，不過是最基礎的【術法】，藍星人耗盡一生，通常只能精研一種。
而神界之人…只要有天賦和資源支撐，修習多種【術法】並非難事。”
這番話無疑在三人心中投下巨石，世界觀被猛烈沖擊的震撼，讓他們下意識的對視一眼，都從對方眼中看到了難以置信的驚濤駭浪。
“關于這點......””
白楓頓了頓，梳理著思路。
“結合上個時代的碎片史料，我推測︰這條限制，很可能是上一任《唯心》擁有者定下的鐵則。目的，是讓藍星覺醒者——專精一道！
待其登峰造極，飛升神界。在特定的戰場上，一個將單一【術法】錘煉至極致者，其價值，遠勝于博而不精的雜修者。”
這推論，是白楓啃噬了大量塵封的禁忌卷宗，拼湊起失落時代的真相碎片，再輔以對胡九不動聲色的旁敲側擊，才艱難得出的。
當然，這其中也離不開神獸麒麟的解疑，但對方不太願意多說，所以白楓也沒能問出更多的事情來。
三人的臉色變幻不定，震驚、恍然、疑慮交織，卻都強壓下翻騰的心緒，屏息凝神，等待白楓揭開下一個謎底。
“《戕》...《愈》...《馭》......”
白楓的指尖依次點過龍宇、秦子軒、趙文昊，最後，落回自己身上。
“極致的攻擊，肉體的治愈，精神的淨化以及......”
他頓了頓，指尖輕叩自己胸膛。
“登峰造極的精神力掌控，《心念》。”
白楓的神情掠過一絲復雜，似有落寞，又含無奈。
“並非玩笑，從我們這支小隊成立之初我便意識到了異樣。
藍星的異能者，能力皆具唯一性，若非冥冥之中有手在撥弄，我們幾人，怎會如此‘巧合’地聚首？”
龍宇沉重地頷首。
當初，正是龍淵——那位龍氏族長，龍國最高掌舵者——親自下令，讓他找到了秦子軒與趙文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