制弓匠人、燒窯工人,拖家帶口被李佑擄走,婦孺加在一起超過四千。
精銳降兵卻很難處理,主要是舍不得家人。
硬要把降兵帶走也行,但軍心就很難說了,指不定哪天就要陣前倒戈。
于是,李佑特地多停留幾天,派兵前往各鄉里,把他們的家人“接”來。足足又耽擱十六天,轉眼之間元宵節都過了。
船只用來運送物資,除了王鐸征召的,李佑自己也搶奪了十多艘。
年邁老人,稚齡幼童,也都坐到船上,其余全部順著河岸前進。跟匡縣的甦皓匯合之後,整個隊伍已經有上萬人,浩浩蕩蕩朝著汴水而行。
來到白馬縣城外,王鐸親自登岸,至城下大喊︰“我乃滑州節度使王鐸,此去匡縣剿匪,快快疏納糧草!”
見鬼的剿匪,他們在滑州城耽擱半月,消息早就傳到白馬縣,大家都知道滑州節度使從賊了。
白馬知縣惹不起,見賊寇拖家帶口,似乎只是路過此地,立即讓城中大戶籌備糧草。等于是花錢買平安,半天時間弄來一千石,還附贈一條商船,小心翼翼的將反賊禮送出境。
又走兩個時辰,已經到了傍晚,便在河邊扎營休息。
一條小船駛回,探子匯報道︰“將軍,從這里到陳橋鎮以北,並未發現官兵蹤影。”
“好,你去休息吧。”李佑說道。
王鐸皺眉說︰“不應該啊,河南道觀察使的大軍,接到我的密信之後,應該早就到陳橋鎮了。”
“不管了,先回去再說。”李佑懶得去想觀察使出了什麼ど蛾子。
四天之後。
李佑率領大部隊來到陳橋鎮,這里商貿繁榮,是整個河南的交通要沖與貨物集散之地。
陳橋鎮、河陰鎮、陝州鎮、懷州鎮,並稱為河南四大名鎮。未來,某位開國皇帝便是在陳橋鎮黃袍加身,開啟了一個新的王朝。
此地異常熱鬧,一個鎮的商賈數量,比李佑佔據的匡縣縣城還多。
商賈們早就得知賊情,店鋪紛紛關門,商船也逃往北方,就連碼頭都看不到幾個人。
物資船隊就此進入汴水,沿河西行返回匡縣。
不斷有探子劃著小船,去北邊探查官兵信息,終于在第九天傳回來消息,觀察使帶兵跑黃河航道去了。
又過數日,已經過了鄢陵縣地界,探子終于回來報告︰“西北叛軍,已經從山西入河南!”
這個信息非常滯後,李佑還在滑州時,叛軍就已對關中皇陵動手。幾千人駐守的皇陵所在城池,叛軍趁著元宵燈會,派三百士卒偽裝進城,里應外合一舉拿下!
黃巢、尚讓、朱溫全都參與其中,皇陵被毀,殿宇被燒。皇陵周邊數千官兵,即便投降也被殺死,還殺了數十個守陵太監。叛軍們豎起“大齊真龍皇帝”大旗,在大唐皇室的祖墳前開懷暢飲。
稱帝的是黃巢,打下皇陵所在城池的,同樣也是黃巢,尚讓和朱溫跑得有點慢。
至于“大齊真龍皇帝”,那是叛軍宣揚的一個名號,黃巢為了聚攏人心,于是僭越了這個帝號,也因此跟尚讓、朱溫產生間隙。
都是一起造反的弟兄,你這突然稱帝,那我該算什麼?
此後又分贓不均,爭搶財寶和皇陵器物,朱溫跟黃巢徹底鬧翻。
朱溫往西北走,沿著黃河而上。
黃巢往南邊走,此時此刻,正在圍攻許州,他想南下佔領襄陽,圖謀更大的地盤。
……
二月中旬。
河南道觀察使李懋芳、汝州防御使王思任的河南軍隊,眼巴巴的坐船出發,想要去保護皇帝的祖墳。
走到半路上,听說皇陵已經失陷,叛軍正在攻打許州。于是,二人在黃河邊下船,步行前去救援許州,他們也算忠君為國了。
只行軍三十余里,就听說許州城沒了。
李懋芳直接傻眼,私下跟王思任商議︰“季重,還是撤軍吧,或者等待友軍增援。賊軍勢眾,咱們恐怕難以抵擋!”
王思任說︰“不能撤軍,可前往郾城休整,靜待六鎮大軍前來相助。”
兩人此時都有些心虛,但中途撤兵太難看了,那就找個地方躲起來,不論勝敗都能給朝廷一個交代。
翌日,河南軍隊開始撤兵,想坐船退往郾城。
但他們已被盯上,不斷有叛軍騎兵追來,剛開始只有十余騎,半天之後就增至數百騎。
“賊寇怎恁多騎兵?”李懋芳驚呼。
王思任說道︰“不能往河邊退了,去西北邊的山里!”
五千河南大軍,在賊騎的注視下,扔掉輜重加快行軍。數百賊騎不停騷擾,卻又始終不進攻——都是騎馬步兵,主要用來趕路的。
眼見距離伏牛山越來越近,身後突然響起轟隆隆的馬蹄聲。
黃巢親自來了,還帶著尚讓和王播。
三路賊寇,加起來足有三千騎兵,帶著驚人的聲勢席卷而來。
“快跑啊,叛軍來啦!”
雙方距離還遠得很,河南兵直接崩潰,李懋芳、王思任根本收束不住,只能跟著潰兵一起奔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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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不是戰斗,而是單方面屠殺,賊騎追上來亂砍便是。
李佑在河南面對的敵人,就是如此貨色,遇見叛軍毫無抵抗力。
逃進伏牛山中,李懋芳、王思任清點人數,全都面若死灰。五千多兵登岸剿賊,稀里糊涂一仗,如今只剩千余人。
“兩三千騎兵,這還是叛軍?”李懋芳震驚不已。
王思任也說︰“難怪朝廷難以剿滅,這叛軍比官兵還厲害!”
去年叛軍遭到官軍圍困,在脫身之後,黃巢痛定思痛。此後每當攻克城鎮,首先搶的不是錢糧,而是派兵搜集騾馬。
騾子、驢子用來馱運物資,馬兒用來長途奔襲。
若是遇到官兵精銳,直接把物資扔掉,全軍都騎著騾馬逃跑。
馬七步三,這是黃巢的軍隊比例。
根本不能稱之為騎兵,嚴格而論只是騎馬步兵。
並且,黃巢變得更加警覺,每次扎營之後,四面派出的哨騎,能遠及十里之外!
如此凶殘的賊寇,河南鄉勇怎打得過?
便是北方六鎮的官兵,都拿黃巢束手無策。朱溫和尚讓,也在有樣學樣,沿途搶掠騾馬牲畜,財貨反而沒那麼要緊。
李懋芳、王思任兩人,再無任何剿賊的想法。
他們順著山勢而走,帶千余步卒半夜下山,登船率領水軍回河南去了。
西北叛軍,誰愛剿誰剿,反正他們不願再來。
卻說黃巢攻克許州,募兵整編之後,又三天攻陷郾城。同時還派遣偏師,把臨潁城打下來。
接著再去攻打豫州,剛開始打不下來,洗劫城外居民假裝離開。暗中派遣數百人,偽裝成官員、士子、家奴和雜役,許多人穿著儒衫,背著書卷,被豫州刺史鄭履祥恭恭敬敬請進城里。
是的,你沒有看錯,刺史親自把賊寇迎接進城!
然後,豫州就沒了。
佔領豫州城之後,黃巢立即在汝水訓練水師。期間,還甄選民間自宮者為太監。
這是李佑離黃巢最近的一次,桐柏縣距離信陽不足百里。
……
李佑當然不知道,黃巢遠在豫州那邊,居然幫自己滅了河南道觀察使的主力。
這麼大的人情,怎麼好意思啊。
他二月中旬回到匡縣,文武官員皆至城北碼頭迎接。
“孟暗公,好久不見。”王鐸拱手道。
李邦華對他毫無印象,冥思苦想道︰“閣下是……”
王鐸回答說︰“滑州節度使王鐸,孟暗公做吏部侍郎時,在下忝為戶部員外郎。”
“原來是王君。”李邦華大為驚訝,不料李佑竟把滑州節度使給收服了。
陳壽郎站在旁邊,一臉陰沉之色。
張守義眺望汴水對面,完全不理眼前的場面。李佑感覺氣氛很詭異,一定是出什麼大事了,導致李邦華、張守義與陳壽郎出現矛盾。
等回到將軍府之後,蕭煥遞上來一封信。
李佑拆開一看,卻是封絕命書。
宣教團一個女隊員寫的,她以前是陳留縣的歌姬,後來加入了宣教團。就在過年期間,宣教團組織下鄉演出,慰問各鎮的基層官員和農會人員。
中途借住在鎮長家中,這個鎮長是從賊的舉人,因為分田工作表現突出,而且學歷也非常高,于是被快速提拔為鎮長。
這廝不曉得抽哪門子風,竟然貪慕女宣教員美色。又或者,覺得對方以前做過歌姬,對床笫之事無所謂,竟然半夜將女宣教員侮辱。
第二天早晨,宣教隊長得知此事,立即扭送鎮長去報官。
知縣歐陽蒸頓時頭大如斗,只能把案件移交給將軍府,因為牽涉到鎮長和宣教團。
李邦華和張守義為此吵起來,女宣教員越想越鑽牛角尖,竟然留下遺書自殺,幸虧被好姐妹及時發現。
陳壽郎憤怒不已,不但要將鎮長撤職,還要以奸污婦女來論罪。
陳留縣派官員也聯合起來,覺得一個歌姬裝什麼烈婦,留書自殺也只是演戲而已。
元老派和留縣派的矛盾,一下子就爆發出來。
李佑嘆息道︰“還是擴張太快啊,那些讀書人,還是以前的思想。該殺幾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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