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偶媽！”劉知 的聲音帶著一絲輕微的顫抖和羞窘，但也明白母親是在給她台階下，讓她暫時逃離這令人窒息的客廳。
劉知 深吸一口氣，努力壓下臉上的滾燙，不敢再看父親和母親，只是飛快地對劉明浩說了一句，聲音低得像耳語︰“歐巴……跟我來吧。” 說完，幾乎是逃也似的，率先朝客廳旁邊的走廊快步走去。
劉明浩感覺自己像個提線木偶。大腦一片混沌，身體卻在本能的驅使下，對著劉爸爸和劉媽媽再次深深鞠了一躬，聲音干澀而緊繃︰“那……那就打擾伯父伯母了。謝謝。” 每一個字都說得異常艱難。他直起身，不敢再有任何停留，幾乎是同手同腳地、僵硬地跟上了劉知 的背影，逃離了這個讓他心跳過速、壓力山大的客廳。
走廊的光線比客廳略暗一些。劉知 縴細的背影就在前方幾步遠，走得很快，帶著一種急于擺脫尷尬的迫切。劉明浩沉默地跟在她身後，拖鞋踩在木質地板上的聲音在安靜的走廊里顯得格外清晰。他聞到她身上殘留的淡淡橙花香，混合著家里溫馨的氣息，本該令人放松，此刻卻只讓他更加心亂如麻。
洗手間的門被劉知 推開，明亮的燈光傾瀉而出。她側身讓開，低著頭，聲音依舊很輕，帶著點不自然的局促︰“歐巴……這里就是。新的毛巾和牙刷在下面這個櫃子里，藍色的。”她指了指洗手台下方的白色儲物櫃，手指縴細，指尖微微泛著粉。
“好，謝謝。”劉明浩應了一聲，聲音也有些發緊。他走進不算寬敞但干淨整潔的洗手間，目光掃過光潔的盥洗台、鏡子和淋浴間。空氣里彌漫著檸檬味的清新劑香氣。他彎腰拉開劉知 所指的那個櫃門，果然看到里面整齊碼放著未拆封的洗漱用品，藍色的毛巾、牙刷、牙膏一應俱全。
他拿出那套藍色的用品，直起身時，目光不經意間掃過鏡子。鏡子里映出他略顯蒼白的臉，額角似乎有細密的汗珠，銀灰色的頭發在明亮的燈光下顯得有些刺眼，左耳的耳釘折射著冷光。
劉知 並沒有立刻離開。她靠在門框邊，雙手無意識地絞著衣角，眼神飄忽，不敢看劉明浩，只是盯著地板磚的縫隙。沉默在小小的空間里彌漫，帶著一種粘稠的尷尬和緊張。
“那個……”劉明浩清了清嗓子，試圖打破沉默，聲音在安靜的洗手間里顯得有些突兀。他手里捏著那支嶄新的藍色牙刷，塑料包裝發出輕微的 聲，“伯母……太客氣了。”他實在找不到別的話題，只能干巴巴地說了一句。
“嗯……”劉知 應了一聲，聲音悶悶的，依舊沒抬頭，“我媽媽她……比較熱情。”她頓了頓，像是鼓足了勇氣，終于抬起眼看向劉明浩，臉頰依舊緋紅，眼神里帶著一絲無奈和深深的歉意，“對不起啊歐巴，我……我也沒想到會這樣。給你添麻煩了……”
“別這麼說。伯母……也是關心。是我該說謝謝，太打擾了。” 劉明浩頓了頓，看著劉知 依舊不安的樣子，又補充了一句，聲音壓低了些，“……別擔心。”
這句“別擔心”，像是一句只有兩人能懂的暗語，讓劉知 緊繃的肩膀幾不可察地放松了一點點。她輕輕點了點頭，目光在劉明浩手中的藍色牙刷上停留了一瞬，又飛快移開︰“那……歐巴你先洗漱吧。我去……看看偶媽那邊要不要幫忙。”她說完，像是完成了任務，也像是再也無法承受這狹小空間里的曖昧張力，飛快地轉身，幾乎是逃出了洗手間。
門被輕輕帶上，隔絕了外面的世界。劉明浩獨自站在明亮的燈光下，看著鏡中那個眼神復雜、銀發耀眼、耳釘閃爍的自己，感覺像在做一場光怪陸離的夢。
劉明浩擰開水龍頭，冰冷的自來水嘩嘩流淌，他掬起一捧，用力拍在臉上。刺骨的涼意讓他混亂的大腦終于獲得了一絲短暫的清明。
客房的布置簡單而溫馨。一張雙人床，鋪著干淨清爽的淺藍色格紋床單。一張書桌，一盞台燈。空氣里有淡淡的陽光曬過的味道。劉明浩站在門口，看著劉媽媽將最後一角被角掖好，動作利落而輕柔。
“好了，明浩xi，你看這樣行嗎？”劉媽媽轉過身，臉上帶著和煦的笑意，指了指床上，“枕頭被子都是新的，櫃子里還有一床薄毯，夜里要是覺得涼就自己拿。空調遙控器在床頭櫃上。”她的周到細致，讓劉明浩心頭涌起一陣暖流，但隨之而來的是更深的拘謹和無所適從。
“伯母，真的……太麻煩您了。”劉明浩再次躬身，聲音充滿了真誠的感激和歉意，“這樣已經很好了，非常好。”
“別客氣，就當自己家。”劉媽媽笑著擺擺手，又看了一眼窗外，“听，雨好像下起來了。”果然，細細密密的雨點敲打窗戶的聲音清晰傳來，淅淅瀝瀝，更襯得室內一片靜謐溫暖。“早點休息吧，開了那麼久的車，肯定累了。”她說著，目光在劉明浩臉上停留片刻，帶著長輩的慈愛，“晚安，明浩xi。”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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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安，伯母。您也早點休息。”劉明浩恭敬地回應。
劉媽媽點點頭，輕輕帶上了房門。 噠一聲輕響，房間里只剩下劉明浩一個人。世界仿佛瞬間安靜下來，只有窗外雨點敲打玻璃的細碎聲響，像無數只小手指在輕輕叩擊。
緊繃了一整晚的神經，在這突如其來的獨處空間里，終于有了一絲松懈的縫隙。隨之而來的，是排山倒海的疲憊感和一種強烈的不真實感。他走到床邊坐下，柔軟的床墊微微下陷。他抬手，用力揉了揉眉心，指尖觸踫到額角，那里似乎還殘留著面對劉爸爸時滲出的冷汗。
他環顧這間陌生卻整潔的房間，目光掠過書桌上的相框——里面是劉知 小時候穿著韓服、笑容燦爛的照片。
就在這時，門外走廊里傳來極其輕微、刻意放輕的腳步聲。那腳步聲停在客房門外，似乎有些猶豫。劉明浩的心跳瞬間漏了一拍，屏住了呼吸。
篤、篤、篤。
門被拉開一道縫隙。走廊里暖黃的夜燈光線流淌進來，勾勒出門外那個縴細的身影。劉知 穿著一身柔軟的淺色家居服，長發松散地披在肩頭，懷里抱著一個蓬松柔軟的白色枕頭，像一只受驚的小鹿。她的臉頰在昏暗光線下依舊透著未褪盡的紅暈，眼神閃爍，帶著明顯的羞怯和猶豫。
“歐……歐巴，”她的聲音壓得極低，幾乎只剩氣音，像是怕被隔壁的父母听見，“媽媽……媽媽讓我把這個枕頭給你。”她說著，將懷里那個明顯比客房床上那個更厚實、看起來也更舒適的枕頭往前遞了遞，目光卻不敢直視劉明浩的眼楮，只盯著他胸前的紐扣，“她說……那個枕頭可能有點矮，怕你睡不習慣。”
走廊里的空氣仿佛凝固了。兩人隔著那道狹窄的門縫，距離近得劉明浩能聞到她發梢上淡淡的洗發水清香，是清甜的花果香。他看著她低垂的眼睫，微微顫抖的睫毛在眼下投下一小片扇形的陰影，還有那因為緊張而微微抿起的、泛著水潤光澤的唇瓣。一股強烈的悸動如同電流般竄過他的四肢百骸，讓他握著門把的手指都微微發麻。
“……謝謝。”劉明浩的聲音也低啞下來，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緊繃，“也……替我謝謝伯母。” 他抱著那個蓬松的枕頭，柔軟的觸感緊貼著他的胸口，仿佛還殘留著她身體的溫度和氣息。這感覺讓他心亂如麻，卻又舍不得松開。
“嗯。”劉知 飛快地應了一聲，像是完成了任務，也像是再也無法承受這近在咫尺的曖昧空氣，她幾乎是立刻就想轉身逃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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