車穩穩停在一條安靜的居民巷口,昏黃的路燈燈光勉強勾勒出前方一座獨棟小院的輪廓。鐵藝大門緊閉著,門內透出玄關柔和的暖光,像一個等待歸人的溫暖巢穴。
    “到了。”劉明浩的聲音在安靜的車廂里響起,比平時略低,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溫柔沙啞,像羽毛輕輕搔過心尖。
    “嗯。”劉知 應了一聲,低頭去解安全帶。金屬卡扣“ 噠”一聲脆響,打破了車內微妙的寧靜。她抬起頭,臉頰在昏暗光線下依舊透出淡淡的粉暈,眼楮亮晶晶的,像盛滿了揉碎的星光。“謝謝你送我回來,明浩……歐巴。” 最後兩個字吐得又輕又快,帶著點刻意的提醒,也藏著一絲親昵的別扭。
    劉明浩嘴角彎起一個清淺的弧度,目光膠著在她臉上,毫不掩飾那份專注︰“不客氣。應該的。”他頓了頓,聲音更沉緩了些,帶著不容置疑的堅持,“你進去吧,我看著你。”
    這句話像一塊小石子投入平靜的湖面,在劉知 心底漾開層層漣漪。她抿了抿唇,努力壓下想要翹起的嘴角,那份被珍視的暖意卻無可抑制地涌上來。她沒再推辭,只是輕輕點了點頭,手指搭上了門把手。
    “路上小心。”她輕聲說,推開了車門。
    劉知 邁下車,站直身體。路燈的光線柔和地籠罩著她縴細的身影,在地上拖出一道長長的影子。她轉過身,隔著敞開的車門,再次望向駕駛座里的劉明浩,揮了揮手,唇邊是清晰可見的笑意,無聲地道別。
    劉明浩也抬起手回應了一下,目光依舊追隨著她,看著她轉身,腳步輕快地走向那扇亮著暖光的鐵藝大門。她肩上的鏈條小包隨著步伐微微晃動,折射出細碎的光點。他看著她走到門前,伸手去按門鈴旁的密碼鎖,指尖在數字鍵上跳躍。
    就在這時,那扇緊閉的鐵藝大門內側,忽然響起一陣由遠及近的、略顯急促的腳步聲。緊接著,“ 嚓”一聲輕響,門被從里面拉開了。
    時間仿佛被按下了暫停鍵。
    劉明浩搭在方向盤上的手指瞬間收緊,指關節因為用力而微微泛白。他臉上的溫柔笑意如同退潮般急速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種近乎本能的警覺和措手不及的空白。
    全身的血液似乎在這一剎那涌向頭頂,又在下一秒轟然退去,留下冰涼的麻木感。他像一頭在安全領地驟然遭遇闖入者的年輕雄獅,所有的松弛和愜意蕩然無存,只剩下高度戒備和一絲不易察覺的慌亂。
    門內瀉出的明亮光線瞬間勾勒出一個中年男人的輪廓。他穿著居家的深色t恤和長褲,身形不算高大但很結實,臉上帶著顯而易見的關切,目光先是落在門外的女兒身上,隨即帶著審視和疑惑,越過劉知 的肩頭,精準地投向停在巷子里的這輛陌生的黑色suv,以及駕駛座上那個輪廓分明的年輕男人。
    劉知 顯然也完全沒料到父親會突然出現,整個人像被施了定身咒一樣僵在門口,按在密碼鎖上的手還懸在半空。她臉上的笑意凝固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種混合了驚嚇和心虛的呆滯,瞳孔在門廊燈光下微微放大。
    巷子里只剩下晚風吹拂樹葉的沙沙聲,以及遠處隱約傳來的幾聲犬吠,將這突如其來的三方對峙襯托得更加寂靜和尷尬。
    車內的劉明浩,大腦在短暫的真空之後,屬于頂級偶像的職業本能和刻在骨子里的禮儀素養瞬間接管了一切。身體比思維更快一步做出反應。他幾乎是條件反射地一把推開車門,動作迅捷卻不失沉穩,長腿一邁便跨下了車。
    “安尼哈塞喲!”
    清朗的男聲在寂靜的巷子里響起,帶著一種近乎刻板的恭敬,尾音微微上揚,透露出主人極力想要掩飾的緊張。劉明浩站在打開的車門旁,背脊挺得筆直,如同接受最嚴苛的儀態訓練。下一秒,他毫不猶豫地彎下腰,動作標準而流暢,對著門廊燈光下那個嚴肅的身影,行了一個幾乎完美的90度鞠躬。
    “伯父您好!初次見面,打擾了!” 他的聲音因為鞠躬而顯得有些悶,但每一個音節都清晰有力,帶著不容置疑的鄭重。銀灰色的發絲因為這個大幅度的動作垂落下來,遮住了他瞬間變得滾燙的耳廓。
    額角似乎有細微的汗珠在燈光下閃爍。起身時,劉明浩下意識地抬手,指尖飛快地掠過額角,將那幾縷不听話的銀發捋向腦後,動作間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倉促。
    劉爸爸顯然也被這突如其來的、標準到可以上禮儀教科書的大禮弄得愣了一下。他站在門內,眉頭習慣性地微蹙著,目光如同探照燈般落在車旁那個挺拔卻略顯緊繃的年輕人身上。那醒目的銀灰色頭發,在昏黃路燈下像一簇冷火,左耳上一點細微的金屬反光,還有那張在夜色中依舊過分俊朗、甚至帶著點舞台妝造殘余精致感的臉龐……這一切組合起來,都透著一種與這條尋常小巷格格不入的氣息。那身剪裁合體的深色休閑西裝,更是無聲地訴說著主人的不凡。他臉上的疑惑非但沒有消散,反而更深了,探究的目光在劉明浩和自家女兒之間來回掃視,無聲地施加著壓力。
    劉知 終于從最初的石化狀態中掙脫出來,她猛地吸了一口氣,感覺心髒在胸腔里擂鼓般狂跳,臉頰燙得快要燒起來。她飛快地瞥了一眼旁邊保持著恭敬姿態、但身體線條明顯僵硬的劉明浩,又迅速看向父親那張寫滿問號的臉。
    “爸爸!”她的聲音因為緊張而拔高了一個調,帶著一絲刻意的輕快,試圖打破這令人窒息的沉默,“這位是劉明浩歐巴!我之前給你說過的,很照顧我們的eonix的隊長!今天在錄音室踫巧遇到,他……他剛好順路回水原這邊辦點事,就順道送我回來了!” 她一口氣說完,語速快得像在念rap,說完還用力地點了點頭,像是要為自己的話增加可信度。天知道“順路”這兩個字此刻听起來有多麼蒼白無力。
    劉爸爸的視線從劉明浩身上緩緩移開,落在女兒那張極力掩飾慌亂卻依舊泛著不正常紅暈的臉上,濃黑的眉毛微微挑動了一下。那雙閱人無數的眼楮里,銳利的光芒並未褪去,反而沉澱下去,化作一種更深沉的審視。他沒有立刻說話,只是沉默著,目光在兩人之間又逡巡了一個來回,那無聲的停頓像是有千斤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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