融雪的泥濘大路上。
陳青山推著自行車,刻意放慢了腳步,時不時回頭看一眼。
那個瘦小的身影,裹在破舊寬大的棉襖里,低著頭,亦步亦趨地跟在自行車後面幾步遠的地方。
兩人之間隔著一段沉默的距離。
“你…多大了?”
陳青山嘗試著打破沉默。
女孩毫無反應,依舊低著頭。
“老家…是豫東哪個地方的?”他又問。
回應他的只有自行車輪壓過雪地的“咯吱”聲。
“家里…還有別的親人嗎?”他換了個方式。
女孩的腳步似乎頓了一下,肩膀微微縮緊,但依舊沉默得像塊石頭。
陳青山嘆了口氣,不再問了。
看來,那深埋的恐懼和麻木,顯然不是幾句話能融化的。
路過公社唯一的國營飯店時,門口飄出的肉包子香味格外誘人。
女孩側目望了一眼,但又趕緊收回目光,似乎僅僅看都是一種過錯。
陳青山停下腳步,對她說︰“你在這兒等我一下,別走開。”
他指了指飯店門口的台階。
女孩瑟縮著,往牆根又靠了靠,算是回應。
陳青山進去,很快買了四個熱氣騰騰的大肉包子,用油紙包著。
他走出來,蹲在女孩面前,把包子遞過去︰“餓了吧?吃吧。”
女孩猛地抬起頭,那雙空洞的大眼楮里瞬間爆發出一種近乎野獸般的光,死死盯著陳青山手里的包子。
但她的身體卻本能地往後縮,雙手緊緊絞著破棉襖的衣角,充滿了戒備和渴望交織的矛盾。
“給你的,吃吧。”
陳青山把油紙包又往前遞了遞,語氣盡量溫和。
饑餓最終戰勝了恐懼。
女孩顫抖著伸出那雙髒污、骨節分明的小手,飛快地抓過一個包子,幾乎是塞進了嘴里。
她吃得極其凶猛,完全不顧燙,腮幫子鼓得老高,喉嚨里發出急促的吞咽聲。
陳青山看著她狼吞虎咽的樣子,心里堵得難受。
他默默地在旁邊台階上坐下,把剩下的包子放在身邊。
女孩很快吃完了一個,眼楮不由自主地瞟向油紙包。
陳青山把油紙包推到她腳邊︰“都是你的,慢慢吃,不夠我再去買。”
女孩遲疑了一下,飛快地又抓起一個包子。
這次啃咬的速度稍微慢了一點點。
她一邊吃,眼淚一邊毫無征兆地大顆大顆滾落下來,混著包子的油漬和臉上的污垢,在菜黃色的臉頰上沖出兩道泥溝。
她沒有發出任何哭聲,只是無聲地、劇烈地抽噎著,肩膀一聳一聳。
陳青山靜靜地看著,沒有阻止,也沒有安慰。
他知道,這眼淚里包含的東西太多太沉,不是言語能撫慰的。
直到女孩把四個包子都吃完了,連掉在油紙上的碎屑都小心地舔干淨,那無聲的哭泣才漸漸平息,只剩下偶爾的抽噎。
“吃飽了嗎?”陳青山輕聲問。
女孩依舊不說話,但這次,她極其輕微地點了一下頭,動作小得幾乎看不見。
“那好,我們回家。”
陳青山站起身,推起自行車。
這次女孩跟的近了幾步。
……
回紅松屯的路顯得格外漫長。
陳青山推著車,腦子里飛快地盤算著接下來給他帶進屯里該怎麼辦。
家人那邊倒是好交代,爹娘心善本分,而且對于陳青山的決定向來不唱反調。
倒是鄰居要想想應付。
剛進屯,肯定會被圍觀詢問。
直接說“買”來的?
絕對不行!
說是逃荒過來的,有人估計也嚼舌根子。
只能按劉德財編的那個“投親靠友”的劇本走。
就說……是李彩鳳娘家那邊一個八竿子打不著的遠房表親的孩子,老家豫東遭了大災,爹娘都沒了,千辛萬苦一路打听著找來的。
陳青山一家不是土生土長的紅松屯人,這個理由行得通。
至于名字……
陳青山瞥了一眼依舊低著頭的女孩,看到她那雙大得驚人的眼楮——
就叫“大眼”吧。
小名好記,等她自己願意說了再改。
至于為啥能找到紅松屯?
就說她爹娘臨終前留了模糊的地址,一路問過來的。
雖然漏洞不少,但農村這種遠方親戚投奔的事雖然少見,也不是沒有,只要口徑一致,時間長了大家也就信了。
表現得自然點,就說孩子可憐,路上遭了大罪,受了驚嚇,不太愛說話。
過了鄰居這關,至于安置問題倒不用擔心。
家里住得下,妹妹小梅還小,暫時可以讓大眼跟她擠一個炕。
衣服……娘那里應該能找出穿小的舊棉襖改改。
至于吃飯……家里現在不缺糧,多一張嘴問題不大。
關鍵是要讓她安心,別再擔驚受怕。
內心提前做好了一切準備計劃。
不久,屯子口熟悉的泥巴牆和光禿禿的楊樹出現在視野里。
果然,幾個坐在牆根曬太陽的老太太和幾個玩耍的孩子立刻注意到了他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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嶄新的自行車本就扎眼,更何況後面還跟著一個破衣爛衫、瘦小陌生的小丫頭。
瞬間吸引了所有目光。
“哎喲,青山回來啦?這新車子 亮!”
“青山哥,這誰家閨女啊?咋跟你回來了?”隔壁家的小石頭跑過來問。
“是啊青山,這丫頭看著面生得很,不像咱屯的。”另一個老太太也搭腔。
陳青山停下腳步,臉上露出恰到好處的感慨,聲音也提高了幾分,確保周圍人都能听見︰“唉,甭提了。”
“是我娘老家那邊,一個遠房表親家的孩子。老家豫東遭了大災,爹娘都沒了……可憐啊,就剩她一個了。”
“這孩子命硬,一個人不知道咋摸爬滾打,硬是打听著找到咱這兒來了!”
“路上吃了老鼻子苦了,嚇得不輕,話都不咋會說。這不,我在公社踫上,就趕緊給領回來了。以後啊,就在咱家住了。”
他這番話說得情真意切,重點強調了“親戚”、“遭災”、“爹娘沒了”、“找到這兒”、“可憐”。
農村人本就對“親戚”、“災荒”有天然的同情和接納度。
加上陳青山家如今在屯里的地位,眾人一听,立刻唏噓不已。
“哎喲,造孽啊!這麼小的娃……”
“豫東?那可老遠了!能活著找來不容易!”
“青山家仁義啊!這孩子算是掉福窩里了!”
“瞅瞅那小臉兒蠟黃的,彩鳳嫂子快給弄點熱乎的吃吧!”
議論紛紛中,同情和接納佔了上風。
陳青山暗暗松了口氣,推著車,帶著女孩在眾人或同情或好奇的目光中往家走。
女孩似乎被這麼多目光嚇到了,頭埋得更低。
推開自家院門,正在院里拾掇柴火的陳有仁和灶房門口的李彩鳳都愣住了。
“青山,回來啦?胳膊咋樣?”
陳有仁先問,隨即目光落在女孩身上,“這…這是?”
“爹,娘,進屋說。”
陳青山把自行車支好,示意女孩跟著進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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