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天之上,隨著女戰神雲清秋檄文的誦讀,天界軍陣中的殺意越發凝實。
    很顯然,這場天地浩劫已不可避免
    沒有魔族參與的仙魔大戰,一樣要打。魔族從不是關鍵,“確保生靈應死盡死”才是首要任務。
    ……
    可笑的是,詭計已經被戳破、“至真至善”畫皮碎了一地的天界眾仙人,依舊在維持著他們高高在上的優雅和堂皇。
    哪怕他們俯視人間的憐憫目光里,貪婪和算計,濃得掩飾都掩飾不住……
    ……
    “……現已查明,星瀾界同魔界暗通款曲,圖謀顛覆【天地新規】秩序!
    魔族,乃萬惡之源。
    星瀾界生靈與其媾和,無異于背叛整個修仙六界,罪行罄竹難書!
    然,上蒼有好生之德。天界正道恢弘,天宮最是寬厚仁慈……”
    雲清秋浮于第一軍團上空,飄逸出塵。
    一身銀盔銀甲流淌著燦爛神華,披風獵獵翻飛,盡顯颯爽英姿。
    宣讀檄文時,女戰神秀眉輕揚,絕美的五官在晨光掩映下,被勾勒出精致而充滿魅惑力的曲線。
    哪怕是玄易上仙本人,將她此刻姿容看在眼中,都不由得心底欲火升騰……
    而其他仙人雖同樣覬覦雲清秋這樣的天下絕色,卻畏懼玄易上仙而不敢抬頭直視。
    ……
    感受著執掌天地權柄、君臨凡塵的絕對優越感,看著下方齊齊頷首的仙人們,雲清秋只覺得揚眉吐氣。
    剛剛在污蔑自己曾經“輪回”過的星瀾界的蒼生、要為屠刀滅世“正名”時的羞愧感,隨之一掃而空。
    聲音的中氣也足了不少。
    “……吾以天界戰神之名,責令星瀾界蒼生,在三刻之內捉拿魔界之主虛空魔尊歸案,令其于天界至尊前為爾等證明清白。
    否則,天地有情,天規無情!
    吾將屠滅本界與魔族沆瀣一氣之毒瘤,以正世間清……
    嗯,阿……阿寧!?”
    就在雲清秋越說越激昂,表情都因為高高在上的優越感而越發眉飛色舞時,卻見一道從地面激射而來的火流星,帶著開天闢地般銳不可當的威勢,狂飆而來。
    流星漫卷烈焰,發出呼嘯的爆鳴。
    它就那樣,在驚天動地的爆炸中,生生撞開了天界第三軍團和第二軍團的層疊戰陣。
    巨大的沖擊波掀得天兵天將人仰馬翻。
    血霧如同漣漪一般向四周蕩漾,哀嚎聲瞬間將天兵天將們的喊殺聲蓋過。
    上一秒還氣勢如虹的天軍,瞬間哀鴻四起,攀升的士氣承受了當頭一擊!
    而那火流星染血後,更是化作紅色光矢,照著雲清秋的身前就直接沖了過來。
    ……
    ‘不躲開的話……會,會死的!’
    剛才的豪情,在看到赤紅星辰迫近的那一刻,全變成了發自靈魂深處的戰栗。
    雲清秋也顧不上給檄文做結尾了,猛然向後飛馳,才險險躲開了流星的致命飛襲。
    但灼熱的氣浪,還是把她沖擊得狼狽不堪。血流星上帶著的紅霧,更是讓女戰神的盔甲染上了斑斑污穢。
    ……
    雲清秋頓時大怒。
    被冒犯的屈辱,激發出凜然殺氣。雲清秋惡狠狠看向那個“被自己閃過後、兜了個圈便飛回自己面前”的襲擊者。
    她本想發作怒斥,可看清來者的面容,卻渾身一顫……
    那是……自己在凡間的夫君,天星宗宗主,紀寧!
    ……
    “阿寧,你……你怎麼……”
    嗖——!
    說實話,看清來人長相的時候,雲清秋心中先是狂喜。
    抑制不住的思念不斷翻涌沸騰,讓她有種“不顧一切撲上去鑽入他懷中、訴說離別之苦”的沖動。
    可下一刻,玄易上仙的似笑非笑,森嚴的天規,和女戰神身份的使命,讓她把一切的雜念刨除。
    只是沒想到,她還沒來得及問出什麼,紀寧就憑空召喚了一枚彈丸,電光火石之間直奔她面門射來!
    ……
    到底是天界戰力擔當,雲清秋反應迅速,閃過了致命一擊。
    但臉頰隱約的灼痛,更是讓她心生怨懟和委屈——
    自己是因為覺醒宿慧才變心的。可紀寧他,怎麼也變得如此負心薄幸了?
    ……
    她正要質問,對面紀寧卻笑了,笑得格外燦爛,雙眸燦若星辰
    “宿慧?奪人命運,吞噬因果,這也配叫宿慧?哈哈哈哈!太踏瑪幽默了~!
    我就說呢——怎麼我家搭檔前腳剛懲戒完不老實的苟天道,後腳就有特殊委托掛過來了。
    原來,是你們跟人家有殺妻之仇啊~!
    吃人都吃不干淨的東西,因果嫁接被用得這麼粗糙,也沒誰了~!”
    “阿寧,你……你在說什麼?
    我怎麼听不明白??”
    對面的目光火辣辣的灼痛,但更痛的是紀寧那笑容下的冰冷和厭惡。
    那眼神,根本不是昔日愛郎看自己的包容和戀慕,就仿佛在看什麼骯髒污穢的怪物一般。
    這下雲清秋是真的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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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顧不上玄易的感受,委屈地朝紀寧質問。可迎接她的,是另一枚飛射的彈丸!
    “別叫我阿寧,你不配!”
    對雲清秋帶著哭腔的呼喚,紀寧鐵石心腸,善心勃然。
    ……
    不怪大善人現在火氣大。
    初次和本世界的女主、他的前妻姐見面,紀寧有過各種設想。
    唯獨沒猜到這一刻的情況……
    只能說,他還是太善。此方世界偽人天道的惡毒是如此有創造力,超越了他的認知,讓他有了種自愧不如的無力感。
    升級後的【反派之眼】是有因果模式的。通過【反派之眼?因果模式】,紀寧完整見證了所謂‘宿慧覺醒’的真相——
    不過是有情天地的戰神娘娘,將某個命格契合的凡間女孩,生命掐頭去尾,拼接進自己的因果罷了!
    如此操作,對戰神娘娘雲清秋而言,她依舊干淨——那段因果,是天道嫁接給她的;和凡間凡人的糾纏,並不會讓天宮的“雙潔”設定蒙塵;
    而凡間姑娘雲清秋(?),她的因果能夠融入上仙之中,已經是螻蟻的無上榮耀了。況且仙魔大戰將至,就算她不化作女戰神的情劫經歷,一樣會死于凡間的戰火中。
    這個騷操作,“有情天地”贏了,偽人天道贏了,天宮贏了,女戰神也贏了。各方都贏麻了!
    只有那個曾經溫柔體貼、和丈夫琴瑟和鳴、被宗門弟子敬仰的人類女孩雲清秋,從此泯滅于天地之間。
    但誰又會在乎那個,連存在都被抹去的螻蟻的死活呢……
    ……
    可問題是,紀寧很不爽,非常不爽!
    他走的是人道。這種“天道對人道的踐踏”,讓紀寧感到一種被冒犯的惱火。
    心底真實的憤怒,如同火焰般燃燒,讓他毀滅眼前這些偽人神仙的欲望越來越熾烈。
    同時,大善人也知道,原身對這個結果也很不爽——
    掛特殊委托,意味著祈願者甘心獻祭自己的全部因果,接引吃人的救贖天使降臨。
    紀寧終于理解原身那句【願以我血染蒼天】背後的悲憤了!
    這就是原身在魔淵看到的真相啊。
    他要殺道證妻,燃盡自己的一切,為曾經的愛人討一個公道!
    ……
    “阿寧,你到底怎麼了!?你……你不要用這種眼光看我啊!
    我害怕……!”
    憤怒,讓紀寧的人身隱約虛化,背後光芒狂舞的烈陽虛影若隱若現。
    不光雲清秋,連周圍的眾仙,乃至玄易上仙,都感受到了一種發自心底的恐懼和瘋狂。
    可下一刻,紀寧長長吐了一口氣,笑容變得詭異起來。
    ……
    烈陽虛影消失,只剩憑空凝立的青年,看向雲清秋的目光盡是嘲諷
    “你們剛剛說,要凡間‘抓虛空魔尊,自證清白’是不!?”
    雲清秋一愣,心說,我這不是就是一個借口麼……
    凡間怎麼可能把虛空魔尊抓來?我不找借口,還怎麼名正言順屠盡星瀾界蒼生啊……
    ……
    但下一刻,紀寧的行為,讓包括雲清秋在內的所有天界仙人都懵逼了!
    只見他凝出光屏,將【人皇鈴】內的場景展現而出。
    一邊充滿惡意地打量著雲清秋,嗤笑道
    “要是手頭沒貨,我高低得反潑你們一身髒水,說你們勾結阿撒托斯。讓你們也去把  抓來,搞個自證清白。
    你們抓不來,我就請你們進我人皇鈴進修。
    可問題是……嘿,你說巧不巧,我手頭還真有一只虛空魔尊呢,哈哈哈~!
    要不,你們聊一聊,現場對一下口供,看看我星瀾界有沒有勾結那勾八魔尊?”
    ……
    光屏上,血海怒濤翻涌。
    血海上空凝結了一個平台。虛空魔尊的分身,正被重重鎖鏈禁錮在平台上。
    身旁有個赤著上身、同樣傷痕累累,但神情格外亢奮的青年,在拿著燒紅的烙鐵使勁往他身上戳!
    滋滋冒煙,慘叫連連。
    那副喪家之犬般的狼狽,哪有魔尊該有的半分邪魅!?
    “說!!!
    大人問你話呢!星瀾界有沒有和你勾結!?”
    揮舞烙鐵的青年,赫然就是古天道末期、【天地新規】初期隕落的仙尊,路衍!
    路衍本就和虛空魔尊有著血仇。被凝月仙子分走的一半修為,更是兜兜轉轉,到了虛空魔尊身上。
    突然接到紀寧的審問委托,他都快樂瘋了,動手一點都不留情!
    ……
    刺啦——!
    鐵血交融,焦香四溢。
    虛空魔尊再一次發出了殺豬般的哀嚎
    “冤枉啊!!!
    天界的標致戰神,她純屬血口噴魔!!!
    嗚嗚嗚,我虛空魔尊,真的沒有勾結凡間,真的沒有啊,嗚嗚嗚……
    我就是單純好色,喜歡勾搭幾個人間漂亮妹子,最多也就這樣了。
    可天界妹子我也沒少勾搭啊~!
    他們,他們仙人們,欲加之罪何患無辭,嗚嗚嗚……!”
    “嗚你個頭!我看你就是不好好說話!吃我一烙鐵!!!”
    滋啦——!
    “啊啊啊啊!大人饒命,大人明鑒啊!我是冤枉的!
    冤深,豈懂啊!!”
    ……
    眼看著光屏里,虛空魔尊本人用破碎感十足的哭腔,全盤否認了雲清秋絞盡腦汁想出的剿滅人間理由……
    全體仙人,坐蠟了……
    場面一片死寂。
    只有魔尊的哭喊、凌風仙尊復仇的喜悅責罵,回蕩在天地間,顯得格外刺耳……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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