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著凌珩舟在涕淚縱橫中的胡言亂語,周圍空間似乎傳來一股玄而又玄的波動,朝著凌珩舟涌去。
    感受到這個現象,紀寧也猜出了一個大概——
    十有九成,這小子是控夢失敗,沒有拿到想要的結果,最後準備認慫離場了!
    只是,他大善人沒來時,三爺順風順水;要是他來了以後,對方還能得償所願,他紀寧不是白走世間這一遭了?
    紀寧暗中催發自己的精神力,無形的力場蕩漾開,阻絕了那股即將匯入凌珩舟的玄妙波動。
    ……
    而那一邊,凌珩舟顯然是感受到了紀寧對他解除夢境的干擾,徹底嚇破了膽,哇哇地痛哭流涕著,哀求是那樣的撕心裂肺︰
    “哥哥,我錯了,你就饒過我這一次吧!
    我有苦衷的,我也不是故意與你為敵啊!我也是被爸爸媽媽他們欺騙了啊,你要相信我啊!”
    紀寧听了,暗自嗤笑︰我信你個甩鍋小能手是無辜被騙,還不如相信溫婉她是真的後悔了、甚至肚里的孩子都是他紀寧的骨肉呢。
    “嗯,我信你!你說什麼我都信!”
    每次听到三爺對著自己發出這種“比遇到怪蜀黍後被嚇壞的小蘿莉都無辜而絕望”的哀鳴時,紀寧的心情都十分愉悅。
    原本今晚他都已經準備收工了,豈料對面竟然追著給自己喂飯。這麼主動、熱情的好弟弟,他是真得好好疼愛一番了……
    ……
    玩心大起的紀寧干脆連轉身都省了,直接身體後仰,倒垂著腦袋直勾勾盯著凌珩舟。
    然後,他放松了一直刻意緊繃的面部表情,任由肌肉記憶幫助他擺出一個標準的“挨揍冷笑”臉,並用精神力觸手撐地,如同鬼魅般飄到了假少爺面前……
    ……
    “啊啊啊啊!!!救命,救命啊!!!”
    凌珩舟被嚇得發出了殺豬般的慘叫,可他又沒有精神力觸手,能夠不靠四肢就逃離此處絕境;已經確認的“回收夢境”也被眼前的“哥哥”以匪夷所思的力量阻止。
    “哥哥”臉上的冷笑,他以前見一次就像揍一次;可這次再看見,凌珩舟只覺得自己幼小的心靈受到了前所未有的暴擊,創傷之大堪比方才的直視血肉烈陽帶來的戰栗……
    “凌瑾舟!不,紀寧,你不能這麼殘忍地對待我……!”
    ……
    既然已經開始作怪了,就干脆整個大活好了。噩夢就該有噩夢的樣子不是麼?
    懸掛的腦袋輕輕搖晃著,漆黑的血液開始從紀寧五官滲出。欣賞著凌珩舟“因為過度驚嚇而完全變形、擁擠在一起”的五官,紀寧雙臂扭轉向背後,兩手各自凝出一把黑刀。
    其一直指凌珩舟的下體,另一刀尖輕輕撥弄著他的小腹……
    “哥哥……我就求求你,就饒,饒過我這一次吧……!
    最後,最後的一次,我再也不敢和你對著干了,嗚嗚嗚……”
    感受到【反派之眼】中,逃至樓下的溫婉已經在隱身鴿鴿們的陪玩下,快樂地四分五裂,連開心的嚎叫都早已停止。
    紀寧厭倦了凌珩舟沒營養更沒創意的哀求,周身浮現出更多懸空黑刀,每一把都朝著凌珩舟躍躍欲試……
    “不,不要!不要啊!!!!”
    “別怕,疼就對了~!哥哥我心善,動作盡量慢點,你忍著點哈……!
    下輩子,記得學得乖巧點!”
    伴隨著惡魔般的冷笑,一柄柄鋒利的黑刀淺淺沒入嗓子都被喊破的凌珩舟皮膚之下……
    ……
    雕花,永遠是考驗一個藝術家刀工底蘊的最佳項目。
    而這一次,大善人手中的藝術品,因為是在夢中,連昏迷的資格都被剝奪。于此,他有幸成為了迄今為止,唯一能夠在清醒狀態下、享受全套“紀氏美學”的幸運兒……
    ……
    從哀求,到慘叫,再到怒罵哭嚎,最後變成虛弱的呻吟……
    再到後來,咽下最後一口氣……
    凌家少主終于在賴以逆轉危局、一次次改寫宿命的主戰場,大敗虧輸。
    隨著最後一刀挑破心髒,番茄汁爆射滿了整個樓道,凌珩舟血紅的雙目在無盡怨毒中失去了焦點。而彌散著壓抑氣息的夢境世界,也終于如同雪片般崩碎……
    假少爺的噩夢,真少爺的美夢,終于幻滅!
    同時間糾纏的夢境回溯,仿佛倒轉的沙漏。可惜這一次,夢境和現實並沒有如卑鄙者之願,被順利靜置,反而拐向了他更不希望看到的方向……
    ………………
    …………
    ……
    江城郊區某座廢棄公寓樓在發生了一次驚天動地的爆炸後,轟然坍塌。
    與此同時,附近響起了無數淒厲的警笛嘶鳴——那是異獸入侵的象征!
    只是,如此紛亂嘈雜,並沒有將美夢後酣然小憩的紀寧喚醒。
    甚至于,經歷了前所未有的夢境虛實切換後,連【反派之眼•瞟血】都破天荒地暫停了下來。
    若是不考慮“在紀氏武館周圍警戒、時刻分析可疑目標威脅性、並隨時準備激活自主防御機制”的影身鴿鴿們的話,這時候的大善人,其實是最脆弱的……
    ……
    他並不知道,月光下,一道倩影輕輕走入了紀氏武館。
    她輕手輕腳地來到紀寧所在的書房,緩緩將門推開,生怕驚擾了紀寧的清夢……
    素手動作和緩,一舉一動盡是溫柔,將她自己的外套解下,小心翼翼地披在了紀寧身上。
    “謝謝……”
    多了一層抵御微涼晚風的壁障,半睡半醒的紀寧聲音極輕,卻听得來人身軀微微一顫……
    一滴剔透的晶瑩墜下,帶著明月皎潔輝光落在地面,暈染開一片名為“思念”的印記。
    ………………
    …………
    ……
    江城私立武道醫院,重癥監護室內。
    “啊啊啊啊!!!
    紀寧,我要殺了你,我要殺了你啊!!!”
    病房里,凌珩舟扯著已經沙啞的公鴨嗓子,發出了震耳欲聾的淒厲嘶吼。
    失去五肢、渾身裹滿了繃帶s木乃伊的他如同大蝦一般,在icu的病床上發瘋一般掙扎蠕動,像極了一只被壞小孩澆了502膠水、慘遭化學灼燒的活蛆。
    ……
    “哎……真可憐,這凌家少爺,怕是要廢了……
    明明這麼帥氣,卻攤上這麼倒霉的事情,也太可惜了……”
    滿眼同情的醫護工作者只用了一針鎮定劑,便平復了他的暴躁。
    藥效一起,凌珩舟很快安靜了下來,只是他眼中狂涌而出的眼淚,卻燃燒著濃烈的不甘與仇恨……
    ……
    听著醫院外的警笛,護士憂心忡忡︰
    “又是大規模的異獸潮麼?
    大半夜的,還讓不讓人消停啊……
    城衛隊畢竟不是當年的國防軍,只怕這次……又要死很多很多人了!
    也不知道這樣的日子,什麼時候是個頭呢……”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