扭曲的村落,瘋狂的村民,彌散的殺機。
一切的一切,將紀寧腦海中那段“模糊到連原身自己都已經無法分辨細節”的悲慘記憶中不少片段,重新喚醒……
……
那一夜,洶涌的火海將整個小溪村吞沒,四周都是村民們遇害前的哀嚎。
為一家人遮風擋雨的干打壘土牆,也根本無法阻擋那不知從何而來的惡意。年幼的紀寧,和妹妹紀雨蝶在父母的拉扯下逃出了茅草屋。
父親紀承軒,展現出了和以前完全不同的凜然威勢。他一手撐著木輿,一手將家中的燒火棍舞出了絕世神劍的殺意。
然而,敵人手段凶殘,配合默契,整個圍殺過程連半句廢話都沒有
刀光,符咒,戰陣……根本不是他這個“顯然武藝早已生疏不堪”的鄉村私塾先生,所能對抗的。
被烈火焚身時,紀承軒竟硬是咬緊牙關,連一聲痛呼都沒有發出。他用自己那“在火海中顯得格外渺小”的單薄身軀,阻擋著黑衣人們貓捉耗子般默契、凶殘而挑釁意味十足的攻擊,為三個家人爭取著活路。
不消片刻,父親紀承軒寡不敵眾,最終頹然倒下。而痛徹心扉的母親楚月槐,甚至連看都來不及看他一眼,只能牽著紀寧和紀雨蝶朝著村外奔逃。
敵人有備而來,留在村里注定死路一條。可若是能逃去後山,或許還有一線生機。
丈夫已經為她們掩護了生路的大半段。剩下的那一小截,就只能靠她為兩個孩子開闢了……
……
逃出村落的道路很短,往日牽著幼妹,蹦蹦跳跳,只需片刻就能走完。
但也就是這麼一點點的路程,紀寧見證了那些白天還在親切關心著他的鄰居們,紛紛倒在屠刀之下。他的心,也徹底被恐懼所籠罩……
……
然而,敵人驟然發難,又怎麼可能給孱弱的三人留下逃脫的可能?
剛出小溪村,前路便被黑衣人截斷。
“去,往後山跑!帶著妹妹,繼續跑!不許回頭!”
楚月槐慘笑著在紀寧額頭上吻了一口,一把將兩個孩子推入草叢,帶著視死如歸的決然,迎上了那些神秘惡徒。
“住手!我乃中都楚家二小姐,楚月槐!
你們也不過是我楚家鷹……!”
噗嗤!
黑衣人不語,只是一味出刀。
鋒利的刀尖透體而出,沾染著鮮血的寒鐵,在遮蔽夜空的火光中反射著妖異的光芒……
紀寧到底還是回頭看了一眼,也見證了母親的末路。那是一向乖巧的他,一生唯一的沒有听母親話的一次。
然而也就是在這片刻的耽擱之間,一支利箭飛射而來,鋒鏑貫穿了幼妹的胸膛!
“哥……快跑,別管我……”
妹妹松開了被紀寧牽著的稚嫩小手,反而推著他,要他離開這片絕境。
紀寧心痛如刀絞,但他同樣明白,留下只能是死。活下來,才有“日後為死難親人報仇”的可能……
他一咬牙,一狠心,還是拋下了呼吸越來越微弱的妹妹,向著山腳狂奔而去……
一道道箭矢貼身飛過,讓恐懼在紀寧心中瘋狂蔓延,之後的記憶越發模糊。
恍惚中,他似乎听到……
“悠著點,讓他活著!主上留他尚且有用!
若是將他射死,兄弟們不好交代……!”
再然後,記憶中只剩下狂奔,摔倒,翻滾,落水……
接著便是紀寧原身和小溪村交集的終點,和江家恩怨的起始……
………………
…………
……
封存的記憶碎片重見天日,並不會讓大善人因為原身的心理陰影而感到畏懼。
恰恰相反,感同身受的往事,只會使得“本就被超雄問題困擾已久”的大善人越發凶殘。
在心中,他早已為在場的所有“人”判了死刑——他們披著逝者的皮招搖撞騙。無論動機如何,非一死不足以讓大善人念頭通達!
更何況,這些假村民非但不想坦然赴死,竟然還敢負隅頑抗!
如此冥頑不靈,讓紀寧的笑容燦爛到略顯猙獰……
……
兒時記憶中,為一家人遮風擋雨的“干打壘”土牆,幻化成了萬丈囚籠,蔽日遮天。
如洗碧空,也像是經歷了大能的換日偷天,變成了“不斷變換著抽象畫風”的血色天穹。造型詭異的日月星辰起落無常,以一種毫無規律的軌跡在空中游移……
“殺!殺!殺!”
那些早已將故宅團團包圍的村民們,手握各式各樣鋒利武器,配合默契地朝著紀寧攻殺而來。
其中有不少人,為了獲得更恐怖的戰斗力,已經不再把自身局限于凡人的外形,一個個四肢也伸得老長。
有的村民干脆把自己的手臂化作利刃,一躍數丈,朝著紀寧劈砍而來;
有的村民則四肢撐地,竭力含胸,將脊背高高拱起,瞪著猩紅的雙眼直勾勾盯著紀寧,脊椎開始異常增生。然後,它們雙腿繃直,兩臂猛然發力。那些從一節節脊椎向外延伸出的鋒利骨刺,便如同炮彈一般,化作慘白的流星雨朝著紀寧激射而出,帶著摧枯拉朽的威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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還有的村民干脆雙臂伸展,化作用以飛行的雙翅,頭部也開始扭轉成長著崎嶇骨刃的鑽頭形狀。隨即沖天而起,盤旋在空中,似是隨時準備俯沖而下;
更夸張的,則是村落內原先那些一副無害模樣的家禽家畜。它們也紛紛化作造型怪異的凶惡妖魔,張牙舞爪地朝著紀寧撲來,鋒利的爪牙,似乎有著摧金斷玉的尖銳,各個都帶著擇人而噬的凶厲。
……
“吾等本不善刀兵。但你膽大包天,竟敢吞噬天外邪魔本源,甚至還敢將其化入己身!
如此,任你本領通天,在吾等面前亦是土雞瓦狗!受死吧!”
“紀承軒”狂笑著,軀體開始充氣一般迅速膨脹,揮舞著磨盤一般的鐵拳就朝著紀寧奔來。
紀寧凌空而立,燃燒著的飛梭如同天火流星繚繞,接著便狠狠劈向了圍攻而來的“人”群……
……
“啊啊啊!!啊!!!”
噗呲,噗嗤!
飛梭所向,無論是畸變的“村民”,還是化形的“家畜”,紛紛慘叫著變作漫天碎紙屑,隨即便被火焰吞沒,成為飛灰,徹底消散于罡風之中!
甚至,連這方幻化出的天地,都仿佛感受到無盡痛苦般顫抖著,痙攣著,似是隨時都有可能破滅一般。
“紀承軒”的獰笑,也在同伴們慘烈到近乎草率的死亡中,變成錯愕,最後徹底化作恐懼……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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