站在長樂坊前，門外的雨幕遮了人的視線，叫人覺得里面的燥熱同外面的荒涼，竟形成了一道隔絕的屏障。
兩方世界。
“有人在等我們赴約，我也有問題想問她。”
季清堯在傘下清絕的眉眼抬起，面前的這座參天大樓，像是一個巨大的牢籠，控制著這座城的人人物物。
先前禁區怪物臨世的場景，無不警醒著他，這繁榮之下盡是陰謀算計。
“公子，咱們進去嗎？”
季清堯腳步頓了頓，轉過頭，沒進去，只是坐在了長樂坊對面的茶攤上。
“不進了，我早就說過，不想同那人有任何牽扯。”
季如倚在欄桿處，探出半邊身子，無聊的托著臉頰望著攤子邊上坐著的少年。
“這樣啊。”
“那人可不在這里哦∼”
“你打听過了？”
季清堯說。
季如捏了個訣，“公子自己看。”
季清堯不知看到了什麼，面色瞬間僵硬。
咬牙切齒的說，“所以你真的半夜偷雞摸狗的又跑過去偷窺了？”
季如坦蕩的笑著，“哎呀呀，那不叫做偷窺，我只是想去探查一下有沒有公子討厭的人而已，畢竟也算是個大小敵人，我只是為了公子的安全著想。”
“我可以算的到……”
季如打斷了他的話，“公子別說這種話了，公子現如今又不是神靈，哪里事事都能算盡，我不過就辛苦點兒，一探究竟，有我這麼省心的侍女，公子該多夸夸我。”
季清堯無奈笑了笑，也學著她托著臉頰望過去，“我知道你是為我好，我現在的能力確實不能時時推演卜算，那就多謝我聰明美麗的季姑娘了。”
季如開心了一小下，在無人知曉的地方，又憂愁的盯著少年毫無笑意的眉眼，自從到了這什麼破中州，公子遇到的事情也越發的多，事事不順心，事事受人算計，哪能天天開心。
面上再也無了少年歡。
她想，自己得做些什麼才行。
手指點了點臉頰，她若有所思著。
那時雷聲千嶂落，雨色萬峰來，有佳人抱琴而來，步步姍姍。
便是青光柔和，比之前所見，女子容貌更顯冷漠了。
季清堯站起身，“綠蕪姑娘，許久不見，近來可好？”
綠蕪微微俯身，淡笑點頭，“不過是行尸走肉，哪里能說好與不好。”
兩人相對無言的坐下。
淡坐許久，季如從欄桿內一躍而下，拎著茶壺倒了兩杯茶，溢出滿滿的靈氣來。
“兩位用茶。”
說完這話，又翻過欄桿往屋子里面去了。
若不是知曉季如是跟著自己來的，季清堯都要懷疑她瞞著自己偷偷在這里開了個茶館，就是為了監視長樂坊。
抿了口茶，他先一步開口，盯著面前女子有些恍惚的神色道，“有人讓你來這里尋我，我對你身後挑唆之人，也很有興趣。”
說著感興趣，他的目光並未完全落在綠蕪身上，而是落在了她的身旁。
“不出來見一見嗎？”
“哥哥，我膽子小，生的也不如哥哥好看，我天生自卑，不敢說話。”
但隱匿在暗處的那雙眼楮卻是直勾勾的盯著季清堯的面頰看個不停。
那雙仿佛能將人的靈魂給吸進去的眼楮里泛著十足的興趣。
以及……殺意。
季清堯被這話給听笑了。
“恰好，你天生自卑，我卻有個朋友，天生自信的過火，你們兩個，是我平生所見之最。”
“何人？”
青蘭依饒有興趣的追問。
季清堯端起茶杯，一笑而過，“無趣之人。”
青蘭依目光冰冷，“我看你就挺無趣的。”
“放開對她的隱身控制，我有事情要問。”
“憑什麼？”
青蘭依出聲挑釁。
這是她的第一個獵物，憑什麼要她先放開。
“我這是通知，不是在同你商量，小家伙，你如今身無靈力，便是個任人宰割的廢物，你不知曉我的脾氣，我不怪你。”
季清堯手指摩挲著茶杯，眼楮卻是直勾勾的放到了青蘭依的身上，那目光中的薄涼殺意同樣的令人心驚。
“我不是噬殺之人，卻也不是優柔之人，你的算計未曾落在我身上，所以我才縱容你，否則……”
這話算是恐嚇。
確實完完全全踩到了青蘭依的痛點。
“你——”
忽然，青蘭依笑了起來，面上流露出了幾分傷感，身形緩緩顯露出來。
“哥哥怎麼這麼嚇唬我，我還是個孩子。”
“我出生以來就不知道父母親人，反倒是被陌生人抱過來不知會被利用到何處，我好不容易得了綠蕪姐姐的照顧，我不想她離開我，我只是渴望有個親人，也不忍心她被那怪物欺騙，所以才控制了她。”
她的話真假參半，讓人听不真切。
季清堯也不在乎她話中真假。
仔細的看著那小女孩兒的眉眼，那雙眼楮生的確實奪人心魄的美，又有種魅惑之力，可如此的美的眼楮卻生在了一張最普通的面容上，讓人有種割裂的感覺。
季清堯挪開手，給青蘭依倒了杯茶，推過去，“放開對她的控制，我不動你。”
敵人的敵人就是朋友。
如今他未曾對慕雲棠如何，只是因為他打不過，也不知慕雲棠到底想做什麼，他如今也算是這座城里的囚徒。
囚徒與囚徒之間，自然得互相利用起來。
恐嚇不過是順勢而為。
這小丫頭見人說人話見鬼說鬼話，說的話根本不可信，誰若是真的信了她的話，那才是個大傻子。
青蘭依乖巧的接過茶杯，說︰“謝謝哥哥，你生的真好看，人也很好。”
好不要臉，竟然恐嚇她一個小丫頭。
季清堯不在乎她的兩副面孔。
只看見青蘭依確確實實的解開了對綠蕪的心神控制，他便睜一只眼閉一只眼的讓人離開了。
青蘭依轉過身後，面上笑容戛然而止，她來只是為了尋一個盟友，誰知竟然把綠蕪賠進去了。
該死的家伙！
握了握小拳頭，她恨恨的離開了。
綠蕪恍惚間，只覺得面前的紅裝喜堂都不見了。
落入眼簾的只有瓢潑大雨，與面前少年郎。
她目光閃閃爍爍，心神不寧。
她听到對方說，“綠蕪姑娘，對不起，打擾到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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