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清堯醒了過來，整個人的氣氛都有些低迷。
“能讓小師弟煩心的事情不多了，哪一樁哪一件不妨說來听听？”
調侃的聲音自耳邊來，少年也沒什麼動靜。
楚憂疑惑著，語氣正經了幾分，暗藏危險，“發生了何事竟讓你燃燒精血來求助？”
“是這長樂坊在搞鬼？”
男人眸子眯了眯，有種少年點頭他就要去拆了這長樂坊的架勢。
季清堯臉色不太好看，卻強撐著笑，“我沒事，大概是耗費了一滴精血有點怕疼不習慣吧。”
楚憂緘默不語。
小師弟的下意識反應騙不過他，連師兄都不叫了。
看來，夢里的人將他的魂都要勾走了，師兄都不認了。
“那就好。”
男人困倦的打了個哈欠。
“師兄，季如呢？”
少年抿著唇問。
楚憂挑了挑眉，如實回答道，“在門外，我布下了結界，可能隔音太厲害了，她沒感知到。”
季清堯點頭。
少年眉心始終掛著一抹憂愁。
兩人相顧無言了片刻，楚憂便主動說了離開。
“我打探到了自己想要的東西在哪里，既然你恢復了，有季如他們看顧著，長樂坊這邊我給夠了威懾力，你盡可放心的在這里歇息，我先離開了。”
楚憂站起身，季清堯這才發現房間里的地面都結成了冰，冰層之下似乎有流水，他自己正端坐在蓮花之上，手中捧著的風鈴驀然變成了一串串小小的鈴鐺。
看著……像是，那方空間中慕雲棠脖頸和手腕上系著的小鈴鐺。
他又想起來對方的行為，緊抿著唇瓣，捏著那串鈴鐺的指尖逐漸收緊。
楚憂走到門口之時少年仍垂著眉眼，看不清楚神色，突然開口，“師兄……一切小心。”
男人腳步微頓，唇角微勾，“放心。”
楚憂一離開季如就進來了房間。
“公子您終于醒了。”
“嗯，這串鈴鐺，處理掉。”
少年眉眼冷漠的將手中的鈴鐺扔給了季如，本是殊途路，何來同歸處。
已經斬斷的羈絆，絕不可能再纏上他。
不該存在的東西，還是得處理掉才行。
這串攝魂鈴，還是眼不見為淨的好。
季如接過東西便仔細的用盒子收了起來，“公子放心，此物定然不會再礙公子的眼。”
“另外，這長樂坊竟有大乘期的守護者，若非楚公子來了，徹底威懾住對方，恐怕這里將發生一場大戰。”
季如恭謹的開口。
望著自己沉默的小主子，她明顯發現了自家公子的不對勁兒。
從醒過來的那一刻就有點不對勁兒了。
“公子，您沒事吧？”
季如試探的問道。
季清堯嘆了口氣，伸手從冰面上撫過，房間瞬間變成了原來的模樣。
屬于楚憂的陰氣被他淨化掉了。
早在突破金丹期的那天他就領悟了第四層功法，淨化。
在他看來，吞噬和淨化唯一的區別就是保留。
少年伸出手，看著掌心一點兒都未曾存留下來的氣息，眼神有些莫名的冷。
“我沒事，就是在想一些東西而已。”
季如並不太放心，卻也沒多問什麼。
長樂坊內幾乎是無人敢攔，除了面前的女子。
“綠蕪姑娘有何貴干？”
少年這麼問著，卻默默的用余光瞥了一眼她的身邊。
綠蕪雙手置于身前恭敬的行了個禮，“當晚冒犯于公子的事情，還請公子不要放在心上。”
“當然不會。”
她說的是長樂坊的守護者冒犯之事。
少年神色冷淡，“綠蕪姑娘想說的不止這些吧。”
綠蕪猶豫了一下，上前了一小步，緊張的詢問著，“不知公子可有見到少坊主？”
她目露期冀的光芒。
季清堯漫不經心的避開綠蕪的眼神，“沒有。”
“公子……”
綠蕪還想說些什麼。
“你們設局引我，又刻意圍殺，我都可以不計較，只是人，還是要有些分寸的好，非人非魂的存在，到底害人害己……”
少年轉身下樓，微風掀起寬袖，那雙漆黑的水眸中平靜的可怕。
綠蕪被他的目光驚的無法言語。
“他能看到我……”
青玉捂著自己有些潰散的身軀，方才少年的眼神中竟然有些淨化之力，對他這樣的禁忌存在，乃是致命的。
竟然將他辛辛苦苦維持的陰魂之體給打散了一半呢。
“夫君，你怎麼樣？”
綠蕪見狀就要用引魂咒，卻被青玉阻止了。
“引魂咒是以你的生命為代價燃燒的時間，為了看到我，不值得，綠蕪，我沒事。”
“可我擔心你。”
五十年轉瞬即逝，這是最後一年了。
若是少坊主再不出現，恐怕青玉連陰魂之體都保不住。
難道已經開始潰散了嗎？
青玉阻止了綠蕪使用引魂咒，溫潤的眸子微微眯了眯，垂下頭，盡顯狠辣神色。
他好不容易欺騙了綠蕪足足百年才成就的陰魂之體，真的真的……
好想殺人……
人類……
“青玉，青玉……你怎麼不說話？”
綠蕪一直詢問著他是否有事，青玉卻遲遲沒有回答，她心中焦急萬分。
“綠蕪，五十年的時間快要到了，我的陰魂之身已經開始潰散了，綠蕪，我需要你……需要你，在我身邊——”
青玉一向溫柔的嗓音開始變得脆弱，像是風輕輕一吹就要散去一般。
綠蕪心疼極了。
她咬了咬牙，“我幫你……”
真是個好姑娘，好女孩兒……
在綠蕪空白的面前，青玉一張溫潤俊美的臉變成了一團虛無，它冷眼看著綠蕪焦急擔心的目光，只覺得這個讓它用心良苦才收攏的人類真真听話。
至于愛？
它才不懂這種東西。
它只要自由——
只要綠蕪能夠一直給予他最真誠的愛，人心中最強大的欲望，它可以偽裝一輩子，變成她心里最好的夫君，陪伴她度過人類短短的幾百年光陰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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