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超杰嚇得一哆嗦,不敢再說話。
電梯“叮”的一聲到達地下車庫。張豐盈率先走了出去,張超杰一瘸一拐地跟在後面。
坐進那輛黑色的勞斯萊斯里,隔絕了外面的空氣,張豐盈才長長地吐出一口氣。
“爸,我們不能再這麼下去了。”
張超杰湊過來,壓低了聲音,
“張雨薇的心已經不在公司了。您也听到了,那小子要搞什麼中藥研究。這東西,就是個無底洞!投多少錢都听不見個響。讓她這麼胡鬧下去,豐盈集團早晚要被她掏空!”
張豐盈的手指在膝蓋上輕輕敲擊著,沒有說話。
他當然知道張超杰說的是實話。他更懷念那種執掌一切,一言九鼎的感覺。今天在辦公室,被李凡壓得抬不起頭,讓他心里那股對權力的渴望,像野草一樣瘋長起來。
“那你想怎麼樣?”
張豐盈緩緩開口。
張超杰眼楮一亮,知道有戲了。他湊得更近了︰
“爸,您重新出山吧!您才是豐盈集團的定海神針!只要您一句話,董事會那幫人誰敢不听?我們先把集團的控制權拿回來,至于張雨薇那個中藥項目,就說是風險評估沒通過,不就行了?”
“雨薇那邊……不好交代。”
張豐盈皺起了眉頭,
“她那性子,要是知道是我們背後搞鬼,怕是要跟我這個爺爺離心離德了。”
“爸,您就是心太軟!”
張超杰急了,
“這事不用您出面!您就安安心心在家養身體。所有的事情,都交給我來辦!我保證辦得漂漂亮亮,讓她挑不出一點毛病。到時候,公司還是您的,她也只會覺得是自己能力不行,怨不到咱們頭上。”
張豐盈沉默了。
車廂里安靜得可怕。
張超杰緊張地看著自己的父親,手心里全是汗。
過了許久,張豐盈才緩緩閉上眼楮,像是做出了一個艱難的決定。
“放手去做吧。”
他聲音沙啞,
“但有兩點,你給我記住了。第一,不要跟雨薇撕破臉,不能讓她恨我們張家。第二,絕對不能得罪李凡。”
“明白!爸,您就瞧好吧!”
張超杰大喜過望,臉上腫著的肉都在興奮地顫抖。
車停在張家老宅門口,張豐盈下了車,拄著拐杖,看著自己的兒子驅車遠去。他的臉上,露出一抹得意的冷笑。
豐盈集團,終究還是我張豐盈的。
而車里的張超杰,也露出了猙獰的笑容。
張雨薇,李凡……你們給我等著。等老爺子百年之後,整個豐盈集團,都是我的!
……
與此同時,百里之外的鄉下。
太陽跟個大火球似的掛在天上,地面被烤得直冒熱氣,田里的禾苗都耷拉著腦袋,無精打采。
徐家祖墳所在的小山坡上,徐勤奮光著膀子,露出一身黝黑精壯的肌肉,正揮舞著鋤頭,一下一下地刨著地上的干土。
汗水順著他的臉頰往下淌,在他腳下的黃土上砸出一個個深色的印子。
“爸!你歇會兒吧!這天兒能把人烤熟了!非得趕著這正午頭里挖嗎?等太陽下去了,涼快點再干不行嗎?”
徐年華在一旁給他扇著風,嘴里不停地抱怨。
他穿著個大背心大褲衩,還是熱得跟狗一樣,伸著舌頭直喘氣。
“不行!”
徐勤奮頭也不回,手上的動作不停,
“老祖宗傳下來的規矩,太陽不出不挖墳,天黑之前不封土!這是對祖宗的敬畏,不能改!”
“什麼規矩啊!這就是迷信!”
徐年華把手里的破草帽往地上一扔,
“您看看這太陽!中暑了怎麼辦?祖宗是死的,人是活的!活人還能讓尿憋死?”
“你懂個屁!”
徐勤奮猛地停下動作,回過頭,舉著鋤頭指著徐年華的鼻子,
“什麼叫迷信?逢年過節給祖宗上墳燒紙,是不是迷信?人死了要入土為安,是不是迷信?這是念想!是孝道!沒有這些規矩,人跟畜生有什麼分別!”
他氣得胸口劇烈起伏,一副要動手的架勢。
徐年華被他吼得一愣,也來了脾氣︰
“行行行!您說得都對!現在都什麼年代了,還守著那些老黃歷!您放心,等您哪天蹬腿了,我保證初一十五給您燒紙,清明冬至給您上香,再給您燒一打紙糊的iphone18,讓您在底下也能跟得上時代潮流!”
“你這個兔崽子!”
徐勤奮氣得抄起鋤頭就要揍他。
徐年華脖子一梗︰
“你打!你打死我算了!打死了正好,跟你那寶貝規矩一塊兒埋這兒!”
父子倆大眼瞪小眼,僵持了半天。
最後還是徐勤奮先敗下陣來。他扔下鋤頭,一屁股坐在地上,呼哧呼哧地喘著粗氣。
徐年華看著父親被太陽曬得干裂的嘴唇和滿頭的汗珠,心里的火氣也消了。他撿起水壺遞過去︰
“爸,喝口水。我不是那個意思,我就是……心疼你。”
徐勤奮接過水壺,猛灌了幾口,抹了把嘴。
“我知道。”
他悶聲悶氣地說,
“但這是我們農門的傳承,不能在我手上斷了。”
徐年華嘆了口氣,沒再 嘴,拿起另一把鐵鍬,走到墳前。
“行吧,我陪你一塊兒瘋。”
徐勤奮看了他一眼,眼神里閃過一絲欣慰。
他站起身,走到墓碑前,“噗通”一聲跪了下來。
“爹,不孝子勤奮,今天來打擾您清淨了。”
他磕了個頭,聲音哽咽,
“咱農門的典籍,當年情況緊急,只能藏在您的棺材里。現在,農門有後了,年華這孩子,願意接下這份傳承了。我今天把典籍取出來,您在天有靈,保佑我們父子平安,保佑農門香火,代代相傳!”
說完,又重重地磕了三個響頭。
徐年華看著父親的背影,心里說不出的滋味。他猶豫了一下,也在旁邊跪了下來,學著父親的樣子,對著墓碑磕了三個頭。
祭拜完畢,父子倆不再說話,埋頭苦干。
一鍬一鍬的黃土被刨開,很快,墳堆就被挖開了一個大口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