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給老子滾!”
    李兵一個箭步沖過去,卯足了勁,對著黃牛那肥碩圓潤的屁股就是一腳。
    “梆!”
    黃牛的身子晃都沒晃一下,繼續吃草。
    倒是李兵,感覺自己踹中的不是軟肉,而是一塊振金。
    一股鑽心的疼從腳趾頭直沖天靈蓋。
    “嗷——”
    他抱著腳,哀嚎了起來。
    黃牛吃完嘴里的草,不緊不慢地扭過頭,楮瞥了他一眼。
    那眼神里,三分無語,七分憐憫,就像在看一個地主家的傻兒子。
    然後,它悠閑地甩了甩尾巴。
    力道不大,侮辱性極強。
    李兵臉上多了一道混合著青草氣息的泥印子,整個人都僵住了。
    開車的馬國才在駕駛室里拼命憋笑,肩膀一抖一抖,差點把方向盤給搖下來。
    這時,一個穿著破舊藍布衫的老頭,從田埂上慢悠悠地走過來。
    老頭又聾又啞,是村里有名的牛倌。
    他走到黃牛身邊,在牛背上輕輕拍了拍,然後牽起韁繩。
    黃牛溫順地跟著他,讓開了道路。
    老頭牽著牛,從李兵身邊走過。
    他停下腳步,渾濁的眼楮上下打量了一下抱著腳的李兵,又看了看他臉上的泥點子。
    他搖了搖頭,眼神里充滿了對某種未知愚蠢生物的同情。
    李兵感覺自己肺都要氣炸了!
    被牛抽臉,還被一個老啞巴鄙視!
    他朝著老頭佝僂的背影,狠狠啐了一口唾沫。
    “老不死的!看什麼看!再看把你的眼珠子挖出來!”
    老頭听不見,牽著牛,走得不快不慢,消失在路的拐角。
    李兵一瘸一拐地爬回副駕駛,對著馬國才咆哮︰
    “開車!給老子開到徐勤奮家!快!”
    ................
    很快,警車一個甩尾,直接堵在了徐勤奮家的大門口。
    兩扇木門被氣浪沖得“  ”作響。
    “給老子拉警報!”
    李兵跳下車,指著車頂的警燈,對馬國才嘶吼,
    “有多響拉多響!我要讓全村的窮鬼都看看,跟我李兵作對,是什麼下場!”
    馬國才心里一萬個不情願,但還是伸手按下了開關。
    “嗚哇——嗚哇——”
    刺耳的警笛聲瞬間撕裂了村莊午後的寧靜。
    雞飛狗跳,犬吠四起。
    正在屋里吃飯的徐勤奮、徐年華和汪舟三人,嚇得手里的筷子都掉在了地上。
    “怎麼回事?警察怎麼來了?”
    徐勤奮臉色發白,手腳冰涼。
    “爸,別怕,我們沒犯法!”
    徐年華扶住父親,強作鎮定。
    三人沖出屋子,一眼就看到了堵在門口的警車,和車旁那個面目猙獰的李兵。
    左鄰右舍的村民們也被警笛聲驚動了,紛紛從自家院里探出頭來,膽子大的已經圍了過來,對著這邊指指點點。
    “這不是城里財政局那個李兵嗎?他又來干啥?”
    “看他那臉,腫得跟個豬頭一樣,誰給他打的?”
    “這下是來報復了!”
    ...................
    李兵很享受這種萬眾矚目的感覺。
    他不屑地看著徐勤奮三人,冷冷地說道︰
    “老東西!你長本事了啊!那個小子把我打成這個b樣,這事兒沒完!”
    “你現在涉嫌包庇重傷害罪犯!妨礙公務!罪加一等!”
    徐年華一步擋在父親身前,挺直了胸膛,憤怒地回擊︰
    “你胡說八道!明明是你帶人來強買糧食,尋釁滋事在先!我們那是正當防衛!”
    “你有什麼權力抓人?你的逮捕令呢?”
    “逮捕令?”
    李兵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話,他獰笑著,伸手拍了拍旁邊馬國才肩膀上的警徽。
    “權力?他這身皮,就是老子的權力!”
    “我說你爹有罪,他今天就是耶穌來了也得有罪!”
    他轉頭對馬國才喝道︰
    “馬國才!你他媽愣著干什麼?把這個老東西給我銬起來!帶走!”
    馬國才握著手銬,看著周圍越聚越多的村民,那些憤怒又畏懼的眼神讓他手心冒汗。
    “李……李秘書,這……這不合規矩吧?沒有證據,就這麼抓人……”
    李兵一把揪住馬國才的警服衣領,把他拽到面前,壓低了聲音,從牙縫里擠出威脅。
    “你他媽想一輩子窩在這個鄉下派出所喂蚊子?”
    “銬了他,我回去就跟我們局長說,把你調回市里!不然,你明天就給我滾去清水河守水庫!”
    守水庫,那可是比發配邊疆還慘的去處。
    馬國才身體一顫,腦子里天人交戰。
    良心和前途,他只猶豫了三秒鐘。
    他咬了咬牙,從腰間掏出手銬,走向瑟瑟發抖的徐勤奮。
    “不準踫我爸!”
    徐年華張開雙臂攔在父親面前。
    李兵眼中凶光爆射。
    他猛地抬起一腳,狠狠踹在徐年華的小腿迎面骨上。
    “ 嚓!”
    “啊——!”
    徐年華發出一聲慘叫,身體失去平衡,重重地跪倒在地。
    李兵得勢不饒人,一把揪住他的頭發,將他的臉狠狠按進院子里的泥地里。
    “大學生?知識分子?”
    李兵一邊用力摩擦,一邊在他耳邊低吼︰
    “在老子面前,你就是一坨扶不上牆的爛屎!”
    徐年華的臉在粗糙的沙土地上被磨得火辣辣地疼,嘴里啃了一口泥。
    李兵朝馬國才使了個眼色。
    馬國才趁著這個空檔,一個箭步上前。
    “ 嚓!”
    冰冷沉重的手銬,鎖住了徐勤奮抖的手腕。
    “我沒犯法……我沒犯法啊……”
    徐勤奮徹底嚇傻了,嘴里只剩下無力的重復。
    李兵這才松開徐年華的頭發,像丟垃圾一樣把他甩到一邊。
    他揪著徐勤奮的衣領,推搡著往警車走。
    他沒有走直線,而是故意繞著院子走了一大圈,像是在展示自己剛剛捕獲的獵物。
    “都看清楚了!這就是跟我李兵作對的下場!”
    他對著圍觀的村民們吼道。
    村民們徹底炸開了鍋。
    “天殺的啊!老徐這麼老實巴交的人,怎麼就成犯人了?”
    “那個李兵就是個畜生!仗著在城里當個破官,就這麼欺負我們鄉下人!”
    “還有沒有王法了?這跟舊社會的地主惡霸有什麼區別!”
    “報警啊!快找人報警!”
    “報什麼警?你沒看見就是警察抓的人嗎?”
    議論聲,怒罵聲,小孩的哭聲混成一團。
    李兵听著這些聲音,臉上的得意和變態的笑容扭曲在一起。
    就在這時。
    一個冰冷得不帶一絲感情的聲音,從人群後方傳來。
    “誰給你的狗膽,動他?”
    圍觀的村民們像是被一股無形的力量推開,自動讓出了一條通道。
    李凡走了過來。
    他臉上沒有任何表情,眼神平靜得像一潭深不見底的寒潭。
    李兵看到李凡,先是愣了一下,隨即爆發出癲狂的大笑。
    “哈哈!哈哈哈哈!”
    “我當是誰呢!你個小癟三,還敢自己送上門來?”
    他指著李凡,對馬國才下令︰
    “正好!省得老子再費功夫去找你!馬國才,把他一塊兒銬了!今天買一送一,咱們局里沖業績!”
    馬國才剛拿出另一副手銬,還沒來得及有動作。
    “吱——嘎——!”
    一輛奧迪a6穩穩停在了警車旁邊。
    車門推開。
    財政廳一把手吳韋怒氣沖沖從車上走了下來。
    他身後,還跟著幾個穿著黑色西裝、神情肅穆的男人,一看就不是善茬。
    周圍的村民不認識吳韋,但光看那輛車,那氣場,那派頭,就知道,這是個天大的官。
    “李兵!你好大的官威啊!”
    看見來人,李兵臉上的狂笑瞬間凝固。
    “吳……吳……吳廳長……”
    他結結巴巴,舌頭打了結,兩個膝蓋開始不受控制地打擺子。
    “您……您怎麼……來了?”
    吳韋連一個正眼都懶得給他。
    他先是快步走到李凡面前,臉上堆起歉意的笑容,微微欠身,然後才猛地轉過身,面對著已經快要站不穩的李兵。
    “我宣布。”
    “從現在起,你,李兵,被開除了!”
    “市紀委的同志已經在去你家的路上,把你這些年貪的、拿的、干的那些見不得光的破事,一樁樁,一件件,都給老百姓查個底朝天!”
    聞言,李兵臉上的血色褪得一干二淨,雙腿再也支撐不住身體的重量。
    “噗通”一聲。
    李兵癱坐在地。
    他完了。
    他的一切,都完了。
    圍觀的村民們先是死一般的寂靜,然後爆發出驚天動地的議論。
    “我的天!這人是誰啊?一句話就把李兵給擼了?”
    “听見沒?廳長!是廳長!比縣長還大的官!”
    “活該!報應啊!你看李兵那熊樣,嚇得尿褲子了!”
    李兵像是從噩夢中驚醒,他猛地回過神,連滾帶爬地撲到李凡腳下,死死抱住他的大腿。
    “李神醫!李神醫我錯了!”
    “我有眼不識泰山!我不是人!我是畜生!”
    “您大人有大量,您高抬貴手,放我一馬吧!我給您做牛做馬!我給您磕頭了!”
    他一邊嚎啕大哭,一邊真的把頭往地上“砰砰”地磕。
    李凡低頭,看著腳下這個剛才還不可一世的男人。
    “放過你?那是閻王爺的工作,不歸我管。”
    “錯了,就要認。”
    “挨打,要立正。”
    “該坐牢坐牢,該槍斃槍斃。”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