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潛之這才清楚自己前些日子盯梢被發現一事遺禍無窮，低頭道︰
“所以郭小姐最後的做法是將我的行為解釋成方公子和我的私情使然，與方警長無涉？”
郭翼見他終于開竅，回答說︰“沒錯，我師父與方公子有救命之恩，所以在我央求之下他瞞著父親偷偷找熟人幫忙尋我師父蹤跡，這事情有可原，而且自己兒子與屬下往來的事放在任何官員身上都難以管住，甚至很多官員會大力支持兒女早早參與自己的勢力。”
劉潛之立馬接道︰“所以洋人也能理解方警長在其中並無不忠。”
郭翼道︰“而且在這種情況下，只要及時制止您進一步查案，比方說將您停職，再禁止方公子摻和進這案子里，那洋人也不好多說什麼。”
“至于我，只是個上門鬧事的受害人家屬罷了，方警長百忙之中幫那些已經在坊間傳出丑聞的洋人穩住我這瘋女人，他們該燒高香謝謝方警長才是。”
秀蘭聞言趕忙道︰“姑娘家可不能說這些自輕自賤的話。”
郭翼連忙捂嘴說︰“下不為例下不為例。”
王二已經听得頭暈腦轉，完全不知郭翼在說些什麼，只道是這些年輕人腦子活絡，思路已經不是他能跟上的了，故而只是沉默不語。
劉潛之將郭翼所述又細細回憶一遍，感嘆道︰“郭小姐當真讓我甘拜下風，短短一天之內竟然能夠想出如此妙計助方警長解圍。”
郭翼想了想道︰“劉警官接下來幾天還是盡量少出門，切不可再打草驚蛇，這兩天恐怕方家和你的住處會遭到九龍會的重點監控，一有風吹草動，那邊估計又要去給那洋人當耳報神。”
劉潛之自然清楚，如今九龍會被方警長將了一軍，故而要找機會反敗為勝，這些人恐怕也會有思維慣性，既然這次是從自己這找到的破綻，下次恐怕也會盡力以自己為突破口。
但郭翼為何沒有提及她的情況呢，劉潛之疑惑道︰“那郭小姐這里是不是也會被九龍會監控？”
郭翼道︰“我每日往來警局和方警長家方才符合一個師父失蹤心急如焚的徒弟形象，若是因為他們監視我就一反常態，那才容易引起懷疑。”
聊完方警長宅邸發生的事，郭翼看向劉潛之和王二問道︰
“劉警官和王二叔今晚可有什麼新的進展？”
劉潛之道︰“關于那鄒四洋的事，還是讓王先生給郭小姐講一遍吧。”
郭翼聞言點頭道︰“那就辛苦王二叔再說一遍了。”
王二想了想開口說起來。
那鄒四洋在碼頭一帶算是個頗有好名聲的工人，雇他干活的都說這人實在，賣命，而且一身蠻牛力氣用不完，為人卻相當和善，從來沒听說他跟什麼人起沖突。
只是這人說來奇怪，他一不進賭坊二不逛窯子，平日衣食住行也都一切從簡，但卻好似相當缺錢似得，一有什麼活馬上就接，全年基本沒有休息過。
有傳聞說他其實是在外地殺了人逃來九港避禍的逃犯，故而為了留在九港，要定期給幫會和警察交不少費用，只是據劉警官的了解，恐怕這事傳聞不實。
還有人傳聞說這鄒四洋在家里包了個花魁，平日花銷都用在這女人身上了，但就我跟他共事那些日子，他基本上都是起早貪黑，滿腦子只有干活，全然不像好色之徒。
故而這事恐怕也不是真的，只是這些天我發現那鄒四洋有個習慣，不管干活干到多晚，一定要回家去睡，絕不肯在外邊過夜。
碼頭前些天搶工支了幾個供我們睡覺的棚子，我若不是家里母親還要照顧，估計也就在那里對付幾天了。
可據劉警官所說，這鄒四洋沒有家人在九港，可他每天還是一定要回家，這倒算是個怪事了。
郭翼听到這打斷王二問道︰“王二叔可知道那鄒四洋住在哪里？”
王二搖頭道︰“不清楚，這人雖說待人和善，卻從來沒聊起過自己的事，所以才會有千奇百怪的傳聞不斷。”
郭翼又看向劉潛之問道︰“警察局里能否查到他的住處？”
劉潛之也無奈道︰“警局只對九港本地人留檔，外地人流動太多，而且大多都是黑戶潛入九港的，清查起來太過麻煩，故而局里從來沒有登記過這些外地人的住址。”
郭翼思考了一會兒，突然想起來些什麼似得，抬頭向王二問道︰“王二叔可有留意這人平日下工以後走的方向？可是往南大街那邊去的？”
王二一拍腦袋道︰“對！有一天我跟他一同吃完晚飯，他應該就是奔著南大街去了！”
劉潛之也反應過來，這南大街向來是外地人的聚集地，這鄒四洋很可能也住在南大街。
郭翼又看向劉潛之道︰“若是這人住在南大街，那過兩日等風頭過去，還請劉警官便衣來藥鋪一趟，我與你去見另一個人。”
劉潛之點頭同意，時間也很晚了，王二家中還有身體不好的母親要照顧，劉潛之也得趕緊回去應對住處附近的監控。
故而三人整理一下思緒後彼此道別。
方警長家中此時“宴會”也已經結束，史密斯也不知真醉假醉，反正是翻譯攙著上了轎車。
待那車走遠後，方警長上樓敲了敲方湛宏的房門。
方湛宏還未睡，方警長先開口道︰“今夜能夠安然度過，還真是多虧了那郭小姐的機敏應對。”
方湛宏點頭道︰“郭小姐當真可稱活諸葛，兒子今日也是在她離開以後花了好些功夫才知道她今天種種安排的用意。”
方警長沉思了一會兒說︰“想來這幾天史密斯應該會讓人留意你的動向，這幾天還是不要出門為好。”
方湛宏笑了笑說︰“父親又不是不知道，兒子向來不喜出門，這禁足令倒成了我推脫各種無用交際最好的借口。”
方警長點頭後離開，讓方湛宏不要熬夜，早些休息，自己則是回到客廳坐了好一會兒，心中著實開心不起來，今天靠著跟郭翼演的一出大戲混過去了。
將來又要怎麼應對這史密斯，他心中不禁想道，若是沒有這難纏的史密斯，興許自己的前路會更好走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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