姓黃的老警察現在也是惱火萬分，這劉潛之平日里就好管閑事，該好好辦的達官顯貴的案子他不賣力，確是總去接手些沒油水可撈的平頭百姓案子。
而且若非方警長親自阻攔，他都要打破砂鍋問到底，一定把案子查清。
本來這種人在警局里頭是待不久的，可無奈這劉潛之在斷案上著實有兩把刷子，經手的好些個案子都成功解決，警局里其他要案他也能提出不少突破性的意見。
而且方警長總說這小子跟自己年輕時候一個樣，頗有把他當徒弟帶著的意味，其他人也不好排擠他。
如今方警長不在，恐怕警局里沒誰能壓得住他，不過老警察轉念一想，對啊，自己攔過了只是沒攔住，劉潛之的怪脾氣大家都知道，他牛勁一上來拉都拉不回來。
所以自己沒能阻止他去查案也實屬無奈，況且他只有一個人，就九龍會的勢力，他也翻不起什麼大浪，這樣自己既能對這不知來頭的小姑娘交代，也能對方警長交代，何樂而不為呢？
老警察喝了口茶道︰“好吧！我也攔不住你，到時候方警長回來了你自己跟他解釋清楚！後果你自己承擔！”
放完狠話後老警察轉頭離開會客室，只留郭翼和劉潛之待在里頭，郭翼心說那老警察突然轉變態度，恐怕里頭有鬼，莫不是這小警察也不是什麼好東西，是跟那老家伙唱雙簧來這糊弄我的？
沉默了一會兒後那警察問道︰“這位小姐怎麼稱呼？”
郭翼道︰“郭翼，比翼鳥的翼，警官怎麼稱呼？”
劉潛之回道︰“劉潛之，潛水的潛，之乎者也的之。”
“劉警官有心幫忙，在下感激不盡，只是九龍會在九港盤根錯節，又與那些洋人有糾葛，劉警官就不怕惹禍上身？”郭翼想先試探一下這劉潛之到底是個什麼想法。
“我都當上警察了還能怕這些匪盜不成，說什麼勢力盤根錯節，不過就是洋人手底下干髒活的黑手罷了，若不是洋人阻撓，這些敗類早該連根拔起了。”劉潛之話語中帶著怒意，頗有不滿道。
郭翼聞言繼續問道︰“莫不是劉警官跟那九龍會也有過節？”
劉潛之本欲說些什麼，想了想只說道︰“郭小姐若是不信我大可以只將案件要情跟我說明然後回去等待消息，若是信我那便不用打听這些，如今無暇閑談，還是救人要緊。”
郭翼聞言也能理解了劉潛之的意思，他跟九龍會確有過節，只是不方便跟郭翼詳說，即然如此，他和郭翼如今都對九龍會抱有敵意，那兩人當然那可以通力合作。
于是郭翼便道︰“目前我掌握的情況只有這麼多，要說別的，那便是盧老板被帶上車的時候那幫會成員把他眼楮蒙上了。”
劉潛之說︰“那是九龍會的慣用做法，防止被帶去的人記得道路。”
郭翼想了想問道︰“既然如此，那九龍會以往可有什麼已知的活動地點範圍可供參考的？”郭翼此時想起綠水會來，不說別的，至少在青陽，綠水會幾個常用的據點還是不少人知道。
劉潛之道︰“郭小姐有所不知，那九龍會說是九港盤根錯節的勢力，其實並沒有什麼固定的據點，所謂的總堂平日也就幾個雇來的人負責掃洗，不到頭領聚會里頭根本就沒人，且綠水會不似其他幫會，各個頭領底下的派系也是各自為政，沒有一個公認的龍頭。”
郭翼心說原來這不同幫會之間差異還能這麼大，于是說道︰“那姓常的頭領劉警長可有了解？”
劉潛之本不想跟郭翼溝通這麼多案件細節，他所辦的案子歷來是沒有別人幫忙的，孤軍奮戰久了早已熟悉那套獨來獨往的辦案方法。
可郭翼的談吐倒有些出乎他的意料，思路清晰多切要害，他見著黃哥對郭翼頗為恭敬，還以為她也是那種趾高氣昂的富家小姐，可她這身布衣和談吐如今已打消了劉潛之這個念頭。
而且郭翼對盧老板的擔憂不似虛假，以上種種反倒讓他覺得這案子未必就不能跟郭翼通力合作。
于是便回答道︰“這姓常的道上名號‘響尾蛇’，在九龍會里算是跟洋人走得最近的，幫那些洋人辦過好些事，為人心狠手辣，做事凶殘歹毒，而且藏得頗深，從來不親自動手，故而被稱毒蛇之號。”
郭翼心想這人跟洋人如此關系，怪不得方警長對這案子束手無策。
突然郭翼又想起早上方警長的舉動，覺著有些不對勁，便問道︰“敢問劉警官，早上方警長可來局里說過這案子？”
劉潛之道︰“既然黃哥說方警長安排過，那興許是說過，只是恰巧我早上沒留神沒听到罷了。”
郭翼知道劉潛之的意思不方便明說，心想那如果方警長沒有先到警局來，他早上駕車是去了哪里呢？
于是繼續問說︰“劉警官對九港各處街巷可熟悉？”
劉潛之還以為郭翼在問他熟不熟悉九港的各個道路，希望他能盡快搜查，便答道︰“我自幼在九港街頭巷尾野慣了，當然對各條道路都很清楚。”
郭翼想了想繼續問道︰“那方警長官邸往東南方向過去是什麼地方？”
劉潛之這就懵了，一時不知道郭翼這是在問什麼，可他隱隱又覺得郭翼此時定然不會開玩笑，肯定是有什麼用處才這樣問。
由是回答道︰“那邊下去差不多到租界的範圍了，郭小姐為何突然要了解這事。”
郭翼此時心頭一緊，她之前沒有來過警局這邊，于是剛剛認住了黃包車行進經過的各個道路，大致判斷出警局和藥鋪的對應方位，也為了方便以後自己知道怎麼來警局。
剛剛她听聞方警長早上根本沒有第一時間來警局，可他確是開車匆匆出了門，那樣子倒不像是去應酬吃酒。
所以郭翼盡力回憶起了方警長早上開車前往的方向，便問了問劉潛之那個方向上都是什麼地方。
這一回郭翼算是明白了，如果方警長先去的租界，那很可能就是去見的洋人，見完以後很顯然在洋人那里受了阻，便不再管這案子。
可雖說九龍會是洋人的黑手，那警局何嘗不是洋人的手下，洋人就算要盡力避免九龍會和警局的沖突，也不至于完全拉偏架。
為何在這事上竟然會完全支持九龍會，加上方才劉潛之描述的那“響尾蛇”的情況，就只有一種可能——
盧老板是洋人授意帶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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