盧老板不擅扯謊，他自己沒見過什麼內陸的大家族，只是郭翼這時候說出這話，他卻不覺得後者是突發奇想扯些沒用的東西，畢竟郭翼這些天來至少在公事上一直都很穩重。
而且剛剛方警長那樣子以郭翼的敏銳不可能留意不到，所以盧老板此時也清楚，這是郭翼在想法子救場。
便回應道︰“哦？內陸竟也有這風尚？具體可是怎樣？”
郭翼繼續描述道︰“我也不算知道得真切，听聞這風尚在李、陸兩家先行開始，後又推廣至總理家去，傳聞那陸星淮陸公子與李承歡李小姐二人商談事務事便常常約在清早就是為了鍛煉之故。”
方警長此時也有了些興趣，說道︰“沒想這位郭小姐還如此見多識廣，連內陸大家族的秘辛也有所耳聞！”
郭翼答道︰“只是當初在教會時听些游商提起，說得頗為生動不似虛言，見著方公子習練這強身健體之法便說出來一笑而已，方警長莫怪。”
方警長見識自然比盧老板多，他還真就知道那陸家有個叫陸星淮的少爺，李家有個叫李承歡的小姐，兩人當初也鬧過些緋聞，從內陸來的大商戶曾在酒桌上提起過。
雖說方警長還不至于因為人名對得上就相信郭翼的說法，可他確實覺得如今這九港的達官貴人一個個流連夜場，這種生活方式就算自己樂在其中，久了恐怕也會像自己一樣渾身不適。
家人更是多為之擔憂，這酒桌上興高采烈，下一秒便頭風一來撒手人寰的事也不是沒發生過。
如果自己真能在九港引領一個這晨起健體的風潮，自己不說能夠直接拉近達官貴人的關系，可至少跟自己往來過健康生活一事也能讓那些貴人的家人更舒心。
名利場看似處處利益爭斗，事事不離勾心，可實則未必就如此嚴肅，家家有本難念的經，不少貴人家中著實就有著處處要管的媳婦老娘，他們的耳旁風有時候還真就有奇效。
況且這九港尚洋風，夜間那些應酬酒會未必就是真要事商談，很多時候只是隨洋人那晚間宴會歌舞的風尚。
可就他所知道的，洋人其實也有類似晨練的風尚，若是自己能拉上幾個人引領一個新的潮流，也未必就不能讓那些貴人跟自己的風。
夜場他也混了不少年了，說實話沒有撈到太多實際好處，酒桌上人多嘴雜，也就混個臉熟，下了桌也沒多少跟貴人們私相往來的機會。
就算有事托警察去辦，那些真有實權或大財富的人要麼直接找他的洋人上司，要麼也就是托個管家來他這說一聲，自己這警長不比內陸軍警一體的地方有權有勢，人家也很難正眼看他幾回。
郭翼見方警長若有所思，知曉他是有所觸動了，便繼續道︰
“盧伯伯，我還听過一句話，覺著頗為有道理的，說是如今商道這潮流風尚方才是立商之本，誰能引領潮流便能佔得先機。”
方警長听著郭翼的話，驚訝這小妮子竟好似能猜到自己所思所想一般，兩句話都點在自己的要處，心中不免又對郭翼生起些疑心。
暗暗道這妮子到底從哪兒學的這些東西，盧老板為人敦厚，又不擅商業，他妻子秀蘭雖精明卻也只通小商而未見過大世面，怎麼收養的這郭家的小妮子竟懂得如此多東西。
盧老板也反應過來郭翼方才所說的用意，見方警長如今這模樣，自然也就知道郭翼的目的初步達成了，這時候自己這邊能夠點出來的東西也點出來了，方警長也接收到了。
若是再纏下去恐怕適得其反，便與方警長道別，說是店里還有諸多事務，改日再來復診。
郭翼也知道這時候剩下的就是方警長自己能不能想通的問題，也就拱了拱手，跟著盧老板一同離開。
說起來郭翼倒還算喜歡自己現在這個醫生學徒的身份，按照九港現在的風俗，女子有很多場合進不去，也不好說話，行禮甚至有時候都得照古法道萬福。
可只要有醫者的身份，她是男是女好像就沒這麼重要了，亮明身份以後大多情況下那些限制女人進出的地方她都可進入，行禮也不過是拱手即可。
看來這層身份以後還能免去不少麻煩事。
回藥鋪的路上，盧老板問郭翼道︰“方才所言那內陸的風尚，可是真的？”
郭翼說道︰“大體是真的，那陸家少爺與李家小姐也確有其人，那些游商常常講些內陸的趣事，著實講過有內陸大族喜好晨起相約健體、內陸有大家族的老人習太極拳日日相約勤練，只是小郭情急之下為了故事更加逼真就將他們串在一起講了。”
盧老板微微點頭道︰“商賈之道上機敏相當重要，但醫者還是要盡可能避免扯謊，這次是為要務，我們的計劃也多虧小郭機敏巧變方能推進下去，但以後還是要多加注意，切不可以這為正道。”
郭翼點頭道︰“小郭知道，醫者之事上我答應盧伯伯絕不扯謊，就算商賈之道有需要一些或真或假之言，也絕不傷及良善。”
郭翼說完後心想自己剛剛扯那故事也算是把李承歡和陸星淮拖進來了，李承歡興許沒啥，至少郭翼現在沒啥，可陸星淮……會不會有些敗壞他名聲之嫌。
想了想郭翼覺得倒也無妨，陸星淮嘛，也未必就是良善，而且九港天高地遠，應該也影響不到他。
回到藥鋪里，郭翼看見錢小已經在店里，秀蘭坐在櫃台前，郭如意正在她旁邊玩著小木頭玩具，應該是前些天秀蘭帶她上街去買的。
藥鋪早上一般沒有什麼人，這時分，九港的人上工的上工，躺著的躺著，除非緊急，不然很少到藥鋪里來。
盧老板跟秀蘭交接了，後者便帶上郭如意出去玩，自從郭如意來到，秀蘭出門也變多了，郭翼看出，她是真把郭如意當親閨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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