盧老板自然是個大善人,以郭翼的觀察來看至少盧老板和秀蘭不會對錢小有什麼歧視乃至欺凌的舉動。
但為何如今又表現出這種奇怪的疏遠呢?
來到後屋,秀蘭依舊熱情給郭翼端上剛煮好的面條。
郭翼也禮貌道謝後接過面條放到桌上,然後站到秀蘭身邊幫她把另外兩碗面也都端到桌上去。
三人坐下後郭翼卻還是沒能忍住心里的疑惑問道︰“盧伯伯,錢小他不跟我們一起吃早飯嗎?”
秀蘭聞言沉默了一會兒方才向郭翼解釋︰“錢小的情況比較特殊,他來店里之前家里已經給他吃過飯了,就不跟我們一起了。”
盧老板也沉默了一會兒道︰“如今我也真心打算把小郭當成傳人來培養了,很多事情也該讓她知道了。”
秀蘭看了一眼盧老板,知道他心意已定,于是也點了點頭。得到秀蘭的肯定,盧老板開始講述起關于錢小的事。
原來錢小並非九港本地人,他家里本是內陸一戶農家,可他出生的時候正趕上大旱和戰亂,家里的田也沒法種了,村子也給一把火燒了。
于是他父親被逼無奈只能帶著全家人坐上蛇頭的渡船偷渡到因洋人眾多而戰火還沒波及的九港避難,那時候錢小還不是先天不足。
可是到了九港以後他父親才發現像他們這樣的偷渡客已經來了不知道多少,那時候的九港對于外地人向來充滿偏見和歧視。
干活的工錢也比本地人要低一些,而錢小的父親除了種地以外別無所長,來到九港也只能在碼頭干些力氣活。
可他干活足夠賣力,錢小他娘也盡量在家里幫人縫補衣物或者到教會去幫些零工,故而兩人努力之下也勉強能養活一家人。
說到這盧老板無奈嘆了口氣,然後繼續說下去。
就在錢小的父母以為自己能夠在九港安定下來的時候,他父親參與了一次大樓施工,不慎從高處跌下來摔死了。
那工頭欺他們孤兒寡母沒有本地依靠,借著各種由頭把東家給的安置費一扣再扣,到錢小他娘手上時已經十不存一。
工頭跟九港的黑白兩道都有關系,這年頭吃絕戶的事在賣力氣的行當也不算少見,只是本地人宗族龐大,工頭和官府對這些人的安家費就算有所侵吞也得得掂量著。
而外地特別是那些偷渡客,無根浮萍一般,在工頭眼里根本掀不起什麼大浪,自然就是要大力盤剝。
家中唯一的頂梁柱一倒,錢小一家陷入了極度貧困。
靠錢小他娘的收入已經很難維持母子二人的食住。
可這窮人身上的災劫總是源源不斷的,錢小父親一走,不知是他被那工頭請到他家里威逼娘倆接受安置費的凶神惡煞嚇著了,還是父親離世傷心過度。
一下子發燒起來竟是藥石無用,錢小的娘帶著這孩子四處求醫,遇著個醫生自稱能夠施救,可收費奇高,于是錢小他娘只能把那安置費和自己全身所有積蓄一並給了出去。
卻沒成想吃了那醫生的藥以後錢小依舊高燒不退,囈語不斷,甚至情況更加嚴重起來,開始每日時不時嘔吐,甚至有時候發生驚厥昏迷。
幾經輾轉瀕臨絕望的錢小他娘方才聯系上盧老板,經過盧老板診治後錢小的燒終于是退了,可高燒多日,那病根已經深重,就算盧老板施展渾身解數保住他的命,從此錢小也變得痴痴傻傻。
他娘本想找那醫生要回診金,卻沒成想手中的藥單被騙去一把投入火爐,那醫生一口咬死沒有接診過錢小,錢小的娘告官無門,這事就只能不了了之。
盧老板見錢小一家實在可憐,恰巧上一個小工不干了,就借著他娘沒法給出藥費為由讓錢小和為藥鋪打工來還債,說是打工還債,其實更多是找個由頭每月給錢小一家發些救濟。
盧老板與錢小母親約定從錢小十二歲起來店里幫工,每月約好幫工抵償的診金數額,多勞多得,每月除去幫工對抵的診金以外多出來的就當工錢發給錢小。
每月里秀蘭管這些賬務,跟盧老板兩人配合著多給錢小記上些工時或者盡量找些由頭來記上獎勵,每月總能讓他多領一些工錢。
他們本也想讓錢小每日就到店里吃飯,可他母親心里清楚盧老板一家已經是盡力在幫自己,不願再添麻煩,于是只讓錢小每天來店里幫工,下工後自己便到巷口接他回去。
郭翼听完錢小的過去心中也是頗為唏噓,但她更為關注的其實是那個騙了錢小一家診金後又賴賬的庸醫到底在哪。
她如今需要一個能夠提供毒藥給她殺人的藥鋪,而且她不願意讓盧老板和秀蘭牽涉其中,現在那個庸醫成了她的目標。
她身體原主想要阿吳死,她自己覺得要給郭虎以足夠的懲罰,而今又听聞了錢小的苦難,那這個庸醫就是她復仇計劃的最後一個拼圖。
接下來只要想辦法把庸醫和郭虎拖到對立面,到時候阿吳一死,兩人之間自然惡人相磨!
“盧伯伯,那個治壞了錢小的醫生也是開藥鋪的嗎?”郭翼問道。
“那人是個屁的醫生!”盧老板最重醫者仁心,提起那人便氣不打一處來。
“那混賬原本就是個潑皮無賴,仗著祖上留下來的幾間祖產娶了個醫家的獨女作老婆,婚後自己的祖產一應在賭桌上輸出去了,無處安身只能帶著老婆孩子投奔老丈人,他那老丈人死後他老婆不久也去世了,他便佔了人家的藥鋪自稱得了老丈人真傳。”
郭翼第一次見盧老板發脾氣,盧老板氣的臉都有些紅起來。
“然後那人借著藥鋪的名頭開始蒙騙病患,就照著老丈人傳下來的方子也不考量藥量不作具體辨證就胡亂給人抓藥開方,背地里甚至幫著幫會賣大煙,出了事就靠幫會強壓擺平,簡直是個敗類。”
郭翼听完也幫著罵了兩句,但她心里這時候想的依舊是如何利用這個庸醫來布下干掉阿吳嫁禍郭虎的局還能讓自己全身而退,最好是把這庸醫也搭上去幫錢小把仇報了。
又是半天過去,她心里終于有了個方案,阿吳能夠買砒霜藥老鼠,她自然也可以買砒霜藥老鼠,誰說這老鼠藥一次就絕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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