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誠亦西裝革履,自帶一張冷臉,面無表情的看著小孩,竟然讓這個小孩心里慌亂起來,好像真的做了什麼錯事一樣。
李誠亦問︰“你叫什麼名字?”
小孩囁嚅︰“……小貨。”
李誠亦又問︰“手里拿的什麼?”
小貨張開他黏糊糊的小手,里面躺著皺皺巴巴的油紙裹著兩塊半化不化的米糖︰“糖……老爺,我這是家里人給錢買的,不是偷的。”
李誠亦也不回答他,只是盯著他瞧,嚇得小貨腿都軟了。李誠亦問︰“你父母做什麼的?”
小貨幾乎快哭了,一句話也說不出。
李誠亦往後一靠說︰“帶我去見你們老大。”
小貨一愣,支支吾吾地說︰“……什麼老大?”
“別裝傻。”李誠亦一皺眉,又給小貨嚇得不吱聲了。
“給你錢買糖的就是你們老大。我認識他,你帶個路就行。”
在小貨心里,老大是何等威風?認識這樣的老爺也未必不可能。他心里的戒備微微松動︰“我可以帶你去會客廳,但老大見不見我說了不算。”
李誠亦跟著他去了會客廳,路上七拐八拐的,最後鑽進一個側門里。說得好听,實際上是碼頭里的空倉庫,擺了幾張椅子,也裝模作樣的有了名號。
小貨把他帶到這里,一溜煙的走了。李誠亦盯著那張灰撲撲的帶著海鹽的椅子,看了半天,也沒坐下。
“李家少爺,那小子說你認識我?我怎麼不知道?”
李誠亦抬眼望去,來人是一個黑俊俊的小伙子。頭發發黃,身材瘦小,看樣子只有十三四歲,身上掛著又皺又髒的背心,踏著一雙浸了水的草鞋。
李誠亦道︰“我听聞綠江上下南北分而治之,上面是漕運將軍,下面是個無名小童。”
小伙子也不生氣,哈哈大笑︰“正是這樣。正是這樣。”
“今天家姐的事情鬧的滿城風雨,想來找無名小童指個方向。”
小伙子不笑了︰“滾出去,不是我們干的。”
李誠亦扔出一袋東西,小伙子抬手就接住了,打開一看,是一整袋明晃晃的銀圓。
小伙子又笑了︰“我們就是一幫孩子,真干不了這個。你要真找,可得順著綠江往上找找。”
李誠亦心下立刻知道了,綠江往上是下陽。下陽租界很多,商業也發達,最主要的是,有一個綠幫,也就是剛剛李誠亦提到的漕運將軍。綠江水綠如藍,也帶著岸邊三教九流抱團取暖,本來還只是小規模,但下陽發展起來了,連帶著根據地在下陽的綠幫也發展起來了。
只是沒成想,綠幫也敢介入家族之間的事情了。
李誠亦抱拳︰“多謝。算我欠你們一個人情。”
“好說,人情往來,小童還是懂的。”小伙子擺擺手,“我還要回去做工呢,以後別中午來煩我,我還想眯一會兒呢。”
李誠亦謝過,從倉庫里走出來,迎面是咸腥的海風,帶著輪船嗚嗚的蒸汽聲,掠過青嶺的海邊。
李誠亦得知新的情報,並沒有感覺心情好一些,反而更加沉重了。
綠幫介入這件事有什麼好處?他背後能是誰?看來敵人不止陸家一個。
他心情沉重的回到家里,看見信春正在客廳等他。
“怎麼又回來了?”李誠亦問,“承歡那邊怎麼說?”
“沒什麼大事,小姐說看著我心煩,把我趕回來了。”信春道。
“我讓你給她帶的話,她怎麼回應?”
新春答︰“她沒說什麼。後來又讓我把你帶給她的報紙帶給了孟少爺一份。”
李誠亦點點頭︰“那沒事了,我上樓休息一會兒。”
李承亦回到房間,展開信紙拿起筆,呆坐一會兒,又放下筆,收了信紙。他拿起一本書隨意看著,看了一會兒,又展開信紙,寫下︰“問母親安,展信佳。”又劃掉。
他實在煩得無法,又把書拿到躺椅上看,看了一會兒竟然半睡半醒的閉上了眼楮,也不知道自己睡著沒有,忽然听到外面一陣喧嘩聲。
他睜開眼向窗外望去,黑蒙蒙的一片,又點了燈看表,已經凌晨三點半了。他不想讓人知道他就穿著外衣睡了一會兒,于是換了一件外套外褲,走下樓去。
客廳里,李金太太和信春都在。李誠亦問︰“出什麼事了?”
李金太太也迷迷糊糊的,只是打了個哈欠︰“不知道,剛剛派人去街上問了。”
新春泡了咖啡給李金太太,現在又給了李誠亦一杯,李誠亦往里面倒了三杯奶,然後一口悶了。
過了一會兒,小廝回來說︰“好像是江家人連夜趕回來了,不知怎麼,和警察吵起來了。”
“什麼?!”
同一時間,郭翼也接到消息了,她睡的美,突然被喊醒。她正有起床氣呢,結果一看居然是孟鶇籟,簡直氣不打一處來,抄起一個枕頭砸在他的臉上。
“哎喲!”那枕頭本來就不是軟綿綿的棉花枕頭,而是梆梆硬的草枕,這下把孟鶇籟真的砸疼了。他捂著額頭大呼小叫,“你不識好人心!”
郭翼揉著眼楮罵他︰“你有病吧!大半夜跑到女兒家的閨房里,把枕頭還我,我再給你來一下。”
孟鶇籟听了趕緊把枕頭沒收,說︰“此言差矣,今天一整天那麼多警察跟著,我如何跑過來?我這是插在這個空檔上趕緊跟你交流下。”
郭翼問︰“什麼空檔?”
孟鶇籟搖頭晃腦︰“听說江家父母回來了,好多警力都去那邊清場了。”
郭翼這下徹底醒了︰“這麼快?”
“先別管那些了,你給我看那些報紙干嘛?都是些陳詞濫調,不過確實今天幫我打發了不少時間,謝了。”
郭翼︰……
面前這個人是聰明還是傻啊!
郭翼問︰“為什麼要清場?那邊到底怎麼回事?”
“我在這里怎麼會知道?”孟鶇籟無奈道,“好像就是江家鬧起來了,好多人都來旁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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