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賜听著外面安靜下來，終于松了口氣，他對外面的侍衛道︰“好了，若無事就勻速前進吧，注意些動靜，有事報到我這。”
說完，他就合上眼楮睡覺。
他想過把那個小破女嬰除掉，但是不知道為什麼，他沒敢動手。
自被魔音穿腦他就想過，是真的沒敢，陳縣令被劈焦一半的樣子還歷歷在目，還有他現在還痛著的腳趾，他是真怕了。
把齊樂樂姐弟倆拋下，已經是他能想到的最好的方法了。
至少自己還給她留了馬車和食物，還有一個照顧他們的老媽子，甚至他還偷偷往車轅上放了一小包銀子........
周賜在車里睡得很香，晃晃悠悠的，他仿佛又回到了朝堂。
作為八府巡按，雖然他的官職不高，只是七品，但他有“代天子巡狩”的權利，屬于“位卑權重”，可以越級處理官員。
小皇上對他很是信重，無奈皇上在位已經五年，一直只是個傀儡，現在已經十五歲還不能主持朝政。
而他終究越不過心里的野望，到底是投靠了攝政王。
夢里亂七八糟的，忽然有人焦急地叫他︰“大人，醒醒，大人，醒醒。”
周賜忽悠一下醒了過來，嚇得心髒撲通撲通地跳，他聲色俱厲︰“你最好有重要的事。”
護衛統領在心里罵人︰這狗官自己在車里睡得像豬，他們這些護衛走了一夜......
他聲音謙卑︰“大人，天光已亮，我們一夜未停，請您出來看一下。”
周賜理了一下衣服，就著打開的車簾，向外張望。
他走到了外面︰“啊，這怎麼回事？我去看看。”
看著外面的情景，周賜一臉的懵。
景色還是那個景色，跟他準備逃亡時一個樣。
問題就在這一個樣上。
他下了車被扶到馬上，長喜牽著馬，他們順著車痕和馬蹄印走了一圈。然後回到了馬車處。
在茂密的林子里，他們圍著一個小小的墳包劃了一個圈。
一時之間，他感覺到了森森寒意。
周賜厲聲對周圍的侍衛道︰“晚上我們不識得路，可能走差了，現在天光已亮，繼續走。
他也不回車內了，坐在了車轅上。
侍衛首領想想也是，對著身邊的護衛們道︰“走吧，不要踩著前面的車轍走。”
雖然沒下雨，但走得多了，土路上還是會有走過的痕跡。
但是奇怪的是，當他們行走的時候，那些個車轍，消失了。
眾人朝著他們以為的方向走。
良久......望著不變的景物，還有那棵被他們刻了記號的大樹，所有人都冒出了冷汗。
他們把前行的路，又踩了一遍。
大樹發出了嗚嗚咽咽的聲音，終究是它，承擔了所有︰人類能不能不要亂寫亂畫，大樹也是會疼的。
一個侍衛輕聲道︰“我听家里老人說過，這種叫鬼打牆。但是鬼打牆一般太陽出來就會散了。”
眾人看看樹蔭遮蔽下，升起于東方的太陽，都沉默了。
周賜沉默了良久︰“你們等在這里，師爺，你隨我去。”
听見那個聲音的，只有他和師爺。
而且師爺和他同氣連枝，有些事他不怕師爺知道。
丟人的事，長隨也不行。
他的腳還沒好，短途騎馬倒也可以。
兩人騎著馬，向來路走去。
眾手下面面相覷，但大人不吩咐，他們也只能等在原地。
往回走的路一如昨天，毫無變化。
因為他們跑出的並不遠，不長時間就到了齊樂樂坐的馬車處。
那輛沒馬的車，孤單地在那里立著，卻讓周賜深吸了一口氣。
師爺想起那天抓人的夜晚，那個響在耳朵邊上的聲音，踟躕地問︰“大人，可是....那個女嬰？”
周賜微點點頭。
師爺再問道︰“難道您這些天，一直能听到那個聲音？所以您才一直在做各種匪夷所思之事？”
照顧一個莫名其妙的鄉下小孩，這一路上大人也太細心了些，有時候手下的人做得不好，他還要發火罵人。
師爺再沒听到那道聲音，已經漸漸放下了警惕。
周賜輕吸了口氣︰“要不是這樣，你以為我魔怔了嗎？”
師爺心里直打鼓。
世間奇人異事極多，不過這樣的，他是真的第一次听說。
周賜被師爺攙扶著下了馬，慢慢靠近馬車。
叫了兩聲，車里響起小娃娃的哭聲，是那個男娃娃。
兩個孩子的哭聲他們一下就能分辨出來了。
因為男娃娃哭，是正常的小孩哭，還是那種很乖的小孩，哭的聲音只是吭嘰聲，並不大吼。
那個女娃娃輕易是不哭的，哭起來能把人耳朵震聾了。
李媽被孩子的哭聲吵醒，一伸手就把男娃抱了起來，推開車門往外面把尿︰“噓噓......”
孩子雖小，尿勁倒是大，呲的老遠，淋了周賜和師爺一臉一身。
李媽朦朧中一下清醒，看見兩人嚇得差點手抖︰“哎呦，兩位大人，民婦錯了，民婦不是故意的，就是昨晚睡得太好，剛起來有點懵，還以為是要對著尿壺........”
使了壞的齊樂樂發出咯咯的笑聲，那聲音清清脆脆的，好像一個什麼都不知道的稚兒。
但周賜知道她不是，這個小魔頭就是故意的。
師爺也不想和一個無知的老媽子計較，對著車里道︰“小仙姑，咱們收拾一下，得出發了。”
齊樂樂咬著一根手指，只是笑。
但車外的兩人卻不敢再有任何輕忽。
周賜對師爺道︰“煩勞師爺跑一趟，讓人牽馬過來套車。”
師爺答應一聲，又騎馬跑了回去。
周賜不讓人跟著，是怕齊樂樂讓他出丑，讓底下人看見丟人。
但實際上齊樂樂根本沒那麼想過，她也不喜歡在路上顛簸。
作為一個小嬰兒，天天被李媽抱在懷里，也不那麼舒服。
有昨天晚上的事，估摸著周賜會被嚇住吧？
只要他乖乖听話為她所用，她是可以考慮放他一條生路的。
師爺帶著車夫和侍衛騎馬過來，把馬車再次套上。
齊樂樂烏溜溜的眼楮看著外面笑。
周賜听到那個小魔頭的聲音︰【我要看外面，我要看，我要看。】
周賜看看無動于衷的手下，輕嘆了口氣︰所以，這小魔頭就逮著他一個人欺負是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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