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股令人靈魂凍結的恐怖意志,就像被一股無形的力量突然掐斷了源頭一般,如退潮的海水般迅速地消散而去。然而,這股恐怖的余威卻依舊縈繞在空氣之中,讓人不寒而栗。
原本充滿著壓迫感和死亡氣息的空間,此刻只剩下一片冰冷的死寂,仿佛時間都在這一刻凝固了。風輕揚的身體微微顫抖著,他感覺自己的每一根神經都像是被抽走了一般,全身的力量都在瞬間被抽空。
噗通!
隨著一聲沉悶的聲響,風輕揚的身體終于再也無法支撐,他的膝蓋重重地跪倒在地,濺起了一片金色的血液。這些血液仿佛是他身體里最後的生命力,從他的口中噴涌而出,染紅了身下那冰冷的晶石地面。
風輕揚的意識變得模糊起來,他的眼前開始浮現出一些奇怪的景象,像是他過往的記憶在這一刻被打亂了順序,不斷地在他的腦海中閃現。他的呼吸也變得越來越急促,每一次呼吸都像是用盡了全身的力氣。
他的身體已經到了極限,意識也如同風中的殘燭一般,隨時都可能熄滅。
【核心能量枯竭…系統強制休眠…宿…主…保…重…】簡薇兒的聲音斷斷續續,最終徹底沉寂下去。
燕京市,這座繁華都市的心髒地帶,矗立著一座特殊的醫療中心。這座建築高聳入雲,外觀莊重而肅穆,仿佛是一座守護生命的堡壘。
走進醫療中心內部,寬敞明亮的走廊兩側是一間間病房。而在最頂層,有一間特別的 vip 病房,這里配備了最頂級的醫療設施和最專業的醫護團隊。
這間病房內,彌漫著一股淡淡的消毒水和靈藥混合的氣息。陽光透過百葉窗,灑在光潔的地板上,形成一片片溫暖的光斑,給整個房間帶來一絲寧靜和安詳。
病床上,風輕揚靜靜地躺著。他的臉色雖然依舊帶著重傷後的蒼白,但相比之前已經好了許多。他緊閉著雙眼,似乎正在休憩,但仔細觀察會發現,他的眉頭微微蹙起,顯示出他體內經脈的修復和本源力量的恢復並非一帆風順。
床邊的心電監護儀發出平穩的“嘀嘀”聲,這聲音在安靜的病房里顯得格外清晰,仿佛是風輕揚生命的節拍器。
就在這時,病房門被無聲地推開了一條縫隙。一道縴細的身影如同暗夜的精靈一般,悄無聲息地滑了進來。這道身影正是袁雪,她腳步輕盈,仿佛生怕驚醒了病床上的風輕揚。
她穿著一身寬大的、遮掩身形的病號服,臉色比風輕揚更加蒼白,幾乎透明,帶著大病初愈的脆弱。那頭標志性的銀發失去了往日的光澤,隨意地披散在肩頭。最引人注目的是她裸露的左臂,那道被魔氣侵蝕留下的紫黑色疤痕依舊猙獰,但顏色似乎黯淡了些許。她的手腕上,戴著一個閃爍著微弱銀光的特制腕環——正是加強版的“精神束縛器”,時刻監控並壓制著她體內尚未完全平復的魔源波動。
她的腳步很輕,如同踩在棉花上,生怕驚醒床上的人。那雙曾經被魔氣徹底污染的冰藍眼眸,此刻雖然依舊帶著一絲揮之不去的陰郁和疲倦,卻恢復了往日的清澈,只是深處翻涌著極其復雜的情緒——有心虛,有倔強,有揮之不去的怨懟,但更深處…卻藏著一絲連她自己都不願承認的擔憂和…難以割舍的眷戀。
她走到風輕揚床邊,靜靜地站在那里,目光貪婪地描摹著他沉睡中依舊俊朗卻難掩疲憊的側臉輪廓。深海祭壇的瘋狂、被束縛的屈辱、風輕揚那冰冷的“道不同不相為謀”…一幕幕在腦海中翻騰,讓她心頭如同被毒蟲啃噬。她恨他的絕情,恨他的斥責,恨他眼里只有寧娜和司徒!可…當他如同天神般擋在“歸墟之眼”面前,當他因封印那恐怖存在而重傷昏迷被抬回來時…那撕心裂肺的恐懼和心痛,又是如此真實!
她用力咬了咬下唇,蒼白的唇瓣上留下清晰的齒痕。像是下定了某種決心,她小心翼翼地從寬大的病號服口袋里,掏出一個東西。
那是一塊拳頭大小、通體剔透如最純淨寒冰的晶石。晶石內部,並非靜止,而是有無數細碎的、如同星沙般的冰藍色光點在緩緩流轉、沉浮,散發出柔和而冰冷的微光。一股精純無比、帶著雪魔族本源氣息的冰寒之力,被晶石自身完美的結構牢牢鎖在其中,沒有絲毫外泄。
這是“永凍玄冰心核”。雪魔族聖地深處萬年寒冰中孕育的精華,對雪魔族而言是修煉至寶,對穩定魔源、修復神魂損傷有著奇效。這一小塊,是她作為聖女最後的珍藏之一,也是她此刻能拿出的、蘊含著她本源氣息的最珍貴之物。
她看著手中的冰魄,眼神復雜。這既是療傷的聖品,某種意義上,也是她無聲的…道歉?示好?還是…不甘的證明?
她深吸一口氣,動作極其輕柔地將這塊冰冷的“永凍玄冰心核”,小心翼翼地放在了風輕揚枕邊。冰魄接觸到柔軟的枕頭,那流轉的冰藍星沙光芒似乎微微亮了一瞬,映照著風輕揚蒼白的側臉。
做完這一切,袁雪如同受驚的小鹿,猛地後退一步。她深深看了風輕揚一眼,那一眼包含了太多無法言說的情緒。隨即,她不再停留,轉身,如同來時一樣,悄無聲息地退出了病房,輕輕帶上了門。
病房內,恢復了寧靜。
只有那枚靜靜躺在枕邊的“永凍玄冰心核”,散發著柔和冰冷的微光,以及…一絲若有若無、屬于雪魔族聖女的獨特幽冷氣息。
陽光移動,光斑爬上了枕頭,將那冰魄和風輕揚沉睡的臉龐都籠罩在溫暖的光暈里。
不知過了多久,風輕揚的睫毛微微顫動了一下。
他並未睜眼,但枕邊那冰魄散發出的、精純而熟悉的冰寒本源氣息,以及那一絲揮之不去的、屬于袁雪的幽冷氣息,如同投入心湖的石子,瞬間被他敏銳地感知。
他的眉頭,幾不可察地蹙得更緊了些。心中那復雜的痛惜、無奈與一絲難以言喻的沉重,如同潮水般再次翻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