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時百里雲舟卻出聲調侃,“想必大人是喜歡猶抱琵琶半遮面的天水姑娘了。也難怪啊,天水姑娘可是清倌,這手藝是一般的人比不了。我听說她一曲歌候驚四方,趙大人定是那日還未听夠,還想著天水姑娘呢。”
趙琰冷著臉沒有接這話,百里雲舟也不怕,後面又說了幾個姑娘,都是天水的姐妹,都是頂好的手藝,夸張道,“我是沒這福氣,能夠讓她們一同侍候。還是趙大人厲害,一次就收獲了好幾個。”
這些葷話,對于男人來說不是什麼大不敬,甚至是有些恭維在里面。可趙琰卻是更加不發一言,甚至還瞥過去一記冷臉。
坐在一旁的百里奎是看明白了,他家這個混小子是個領不清的,可能跟州牧大人有什麼過節,這會真打算給趙大人穿小鞋呢。
他端上一杯酒想趙琰道歉,轉頭就狠狠刮了這個不成器的東西!
一頓飯吃得他七上八下,期間百里奎又要找話題不冷場,又要提防這個不成器的兒子,冷不出的冒出一些驚天之語。
等到百里雲舟最後說了一句,“哪天,趙大人給我傳授一下怎麼著女孩子喜歡唄,我仰慕大人風姿許久。”
百里奎只恨不得抽上兩個耳光,正巧這時有小二來上菜,他叫住加了好幾個,又讓趙琰添幾個。
百里雲舟也跟著加了幾個,不過都是一些女孩子喜歡的,有糕點,有養生湯。最後百里雲舟還小聲囑咐一句送到燈師堂,別冷了。
所以這些是送給畫棠的,是了,百里雲舟就會這些哄騙女兒家的玩意。
之後,趙琰實在是沒了胃口,也不想再與他們細談什麼。
這時百里奎看出來,便扯些家里的事出來嘮嗑,“這年頭有府衙照應,我們行會也還過得去。不過人有了一樣,就會想要另一樣,如今我也快五十了,不怕大人笑話,早沒了當年年輕時的闖勁,就盼著我這兒子以後能夠撐起這個行會,也取上一個好妻子,跟他風風雨雨里相隨。要是能得上一兩個孫子,就更好了,我也樂的清閑。可我這不肖兒子,就是不願意滿足我這小小的心願吶。”
百里雲舟道,“爹,你這就是冤枉兒子了。我之前就說了有心上人了,也想帶你看看,只要你同意這門親事,都不用你操心,我立馬就漂漂亮亮地辦好。”
百里奎無奈道,“夫妻,夫妻到底是兩人自己的日子,我們這般歲數也看開了,只要是真心的,身份什麼都不重要。”
趙琰听出了他的話外意,“這麼說,百里老爺是想通了,同意了百里公子的請求?”
百里奎笑道,“他啊,看上的是燈師堂的俞姑娘,那姑娘我也見過幾次,模樣好,性情好,他要是真能娶到,也是他小子燒了高香了。原本他娘還有些猶豫,可如見也隨他,要是明年兩人真能完婚,我們都沒什麼意見。”
說完又遞上一杯酒,臉上全然是兒子婚事完成的舒緩摸樣。
趙琰心中翻牆倒海,極力掩飾自己的心痛,到了最後連一杯酒也喝不下。
所以,听他們的意思,他爹娘是都同意畫棠進門了,並且表示明年就要完婚。
如今父母都同意了,畫棠還會堅持嗎。她本就不是討厭百里雲舟,只是以往的婚姻讓她懼怕再次跌落深淵,如今百里雲舟都幫她擺平了,加上他不停的追求,她是不是會同意。
所以,明年她是不是就是百里夫人了……
趙琰只覺得心里難受得要裂開,他再也坐不下去,胸間被堵住的起血不停翻涌,好似下一秒,就要從口中而出。
他強行壓住口中的甜腥,無意中拿起一杯酒,仰頭就喝。
他沒辦法接受這樣的結果,光是想想以後人家叫她百里夫人,心髒疼得都要縮起來。
到了這里,他再也無法控制自己的身形,不想在人前顯出丑態,匆匆慢慢喝完了一壺酒,極力控制自己的情緒,跟兩人道別,回到馬車中,如同死人般癱軟了下來。
他終究成為了過去了……她要嫁人了……
頭腦中不停地冒出這些話,有人說,她早該嫁人了,要不是他來了這里,說不定一年前就是百里夫人了。
有人說,她嫁人是應該的,如果不是因為嫁給他,和離過,現在可能是幾個孩子的母親了,哪里有他什麼事……
可是他接受不了,她怎麼能就這般放過他,他給的傷害,她還沒向他討回呢,至少,也要讓他心死萬次,她才能離開……
他不能接受這樣的結局,可是該怎麼辦呢,她說前塵舊事一並過去了,她討厭他,不喜歡他,也不想見他……
回到小院時,已經是二更天了,剛來時,還是春日,那時的桂花有些還停在枝頭。
如今這棵桂花樹又再次開了花,寒雪裹住這些香氣,散在小院里。
他沒讓人攙扶,也沒讓人跟著,獨自坐在雪地里,有那麼一瞬間,他想去敲響那扇門,求她再給他一次機會,再看看他吧……
他想跟她說,趙尋說的話,他已經嚴厲斥責過了,如果以後她不喜歡,他也可以不跟趙尋有什麼往來,只盡些兄弟情義就行。
也沒什麼姑娘等他,那些青樓女子他一個都沒踫,他是干淨的。甚至自從跟她和離後,他也從來沒有對哪個女人有過什麼興趣……
可殘存的理智告訴他,不能這麼做,這樣只會令她更加厭惡。
可是他該怎麼辦呢,所有人都說,他十九歲就是探花,是個天才。可是沒有教過他,遇上不喜歡自己的姑娘,該如何追求……
這樣的夜,他再次彷徨孤獨,好幾次他挪動步子到了門邊,都無法叩響這扇門。
這門,在這風雪夜里,將他的心與她隔開成了兩個世界,即便他坐在風雪里淒楚地望著,也等不來那扇門後的人……
…………
這日王淑娘想起那日的情景,一顆上下鼓動的心還是有了想法。等到下午俞回從山里抓住一只野兔回來,她還是開了口,“我想去府衙告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