量子海的銹霧在小銹視網膜上投下流動的波紋，他按住突突直跳的太陽穴，看見自己的左手正不受控地在空氣中勾勒鍛紋——那是十二歲葉修躲在桌底時，用指甲刻在磚縫里的求救符號，而右手卻在同步繪制神皇期的防御矩陣。兩種紋路在皮膚下交疊，如同水火在血管里沸騰。
“你的生物電頻率正在匹配因果扳手的量子態。”螺栓的機械臂遞來神經鎮定儀，藍光掃過眉心時，小銹眼前閃過無數碎片化畫面︰某個平行宇宙的鍛工正用生銹的湯匙敲擊礦車，另一個時間線的自己在星艦廢墟中咽下最後一口氣，手里緊攥著半片銀簪。
“這些是……”小滿湊近全息屏，只見數據流中漂浮著成百上千個葉修的“可能性殘骸”，每個殘骸都對應著某個未被選擇的人生分支，“為什麼他們的鍛紋都呈現崩解狀態？”
葉修殘留的意識突然在量子場中震蕩，形成類似摩爾斯電碼的波動。螺栓迅速破譯︰當文明追求絕對完美，所有的“不完美可能”就會成為必須清除的病毒。
小銹猛地站起身，後腰傳來尖銳的灼痛——那里不知何時浮現出與因果扳手同構的銹紋，紋路深處閃爍著滅門夜的火光與未來星艦的冷光。他踉蹌著撞向鍛鐵台，卻發現台面同時呈現焦黑的刀痕與三千年後的銹色包漿，滅門夜的血漬正從銹層下緩緩滲出。
“我們需要用扳手修改鍛鐵台的時間參數。”他握緊拳頭，指甲陷入掌心的銹紋，疼痛感卻讓時空異象暫時消退，“林夏說過，真正的淬體訣藏在第一次揮錘的失誤里。而這個失誤，需要同時存在于過去和未來。”
螺栓的機械臂在空氣中投射出鍛鐵台的四維模型︰“根據量子考古學數據，青岩星鍛鐵台的時間錨點是滅門夜的子時三刻。但強行疊加未來時間線可能導致鍛鐵台結構崩塌。”
“那就讓它成為跨越三千年的通訊節點。”小銹從鎖骨下方的皮膚里摳出一絲銹霧——那是因果扳手的碎片，此刻正像活物般蠕動著鑽入台面裂縫。小滿的銀簪突然飛起，與裂縫共鳴，光屑組成的字幕在虛空中閃爍︰鍛紋的自我修復程序，始于對破壞的記憶。
鍛鐵台突然發出蜂鳴般的共振。滅門夜的甦繡娘正將銀簪敲向台面，三千年後的小銹同時將銀簪殘片按進同一位置。時空扭曲，台面中央浮現半透明的鍛紋漩渦，漩渦中懸浮著一枚既完整又破碎的銀簪。
“現在，我們要鍛造的是允許時間線共存的鍛紋。”小銹引導小滿將銀簪光屑注入漩渦。光屑接觸銹霧的瞬間，化作三千年間所有鍛工的剪影︰戰亂中用斷劍鍛紋的戰士，星際廢墟中用隕石錘鐵的流浪者，甚至母星毀滅時將鍛紋刻入胎兒基因鏈的母親。
第一錘落下，鍛鐵台發出無數個“第一次揮錘”的雜音疊加︰歪斜的鐵釘、迸濺的火星、緊張的喘息。鍛紋在漩渦中形成螺旋狀的時間通道，滅門夜的血滴與未來的銹霧沿著同一軌跡滑落。
“青岩星廢墟的時空疊加態正在實體化！”螺栓的警報聲帶著驚奇，全息屏上，青岩星地貌如走馬燈般變幻︰前一秒是烈火熊熊的鍛鐵房，後一秒是布滿銹羽鳥骸骨的博物館，再一秒竟出現由時空碎片搭建的學院，年輕鍛工們用半融化的光劍鍛打量子態鐵錠。
“這是‘可能性鍛紋’的具現化。”小銹的鼻腔里充滿鐵銹與硝煙的混合氣息，“當鍛鐵台同時經歷過去與未來，所有被壓抑的‘不完美可能’都有了生長的土壤。”
葉修的神皇殘影突然發出刺耳的高頻尖叫，金色鍛紋如利劍般刺向時間漩渦。小銹本能地揮出扳手，卻發現自己的手臂同時呈現少年的縴細與神皇的骨骼裝甲——他在量子場中也形成了疊加態。
“你在害怕什麼？害怕承認完美只是謊言？”他大喊著與金色鍛紋踫撞，無數火花迸濺，“文明的延續需要依賴每一次失誤！”
殘影停頓瞬間，金色鍛紋出現裂痕。小銹抓住機會，將三千年後目睹銹霧衰退的無力感注入扳手。裂痕滲出銹色微光，逐漸將金色鍛紋染成斑駁的古銅色。
“看！”他指向穩定的時間漩渦，林夏的全息投影正在手把手教某個平行宇宙的學徒修復崩解的鍛紋，“不完美是文明的韌性縴維。就像這鍛鐵台，每道傷疤都是活著的證明。”
神皇殘影化作金色光屑融入漩渦。時空通道深處，十二歲的葉修正從桌底爬出，接過三千年後小銹遞來的扳手。當指尖觸踫金屬的剎那，鍛鐵台爆發出耀眼的銹色光芒，無數鍛鐵台組成的“可能性大廳”在光芒中顯現。
“因果扳手•完全體成型。”螺栓的機械臂接住工具，扳手隨視角變化呈現錘子、扳手、鑿刀等多種形態，“但能量讀數顯示，它仍在吸收某種未知的宇宙背景能量……”
小銹突然鼻腔溫熱，一抹竟是銹色血液。他的視網膜上布滿細密鍛紋，每個紋路都是微型時空縫，閃過不同時間線的危機︰荒漠中瀕臨餓死卻仍練習錘紋的老鍛工，因無法模擬人類情感而自我毀滅的未來ai鍛工。
“這些畫面……是因果扳手在展示文明的‘可能死結’。”小銹握緊扳手，銹血滴在台面上形成新的鍛紋，紋路與第三觀察者的掃描頻率產生微弱共振，“螺栓，把這些畫面翻譯成銹霧生命體的記憶和聲……”
話未說完，量子海嘯突然爆發。遠處，第三觀察者的幾何巨影正在逼近，其表面的秩序符文與鍛鐵台的時空鍛紋劇烈排斥。而在扳手核心深處，葉修殘留的意識正以神皇期的形態重組，眼中閃爍著冰冷的金色代碼。
“小銹，你的‘可能性文明’正在污染宇宙的熵值。”那聲音沒有一絲溫度，“現在，該執行‘完美化清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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