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家號的躍遷引擎還未完全冷卻，星艦群就被十七道緊急通訊同時穿透。孟老的星螺羅盤上，原本灰暗的凡人星球坐標正成片亮起，每個光點都在高頻震動——那是只有鍛體者才能讀懂的求救信號︰連續七聲短錘，接三聲長鳴，正是青岩星礦難時約定的“凡人集結號”。
“聖天修士的‘靈根淨化艦隊’正在清掃第三懸臂。”孟老的手指在羅盤齒輪上敲出急促的節奏，全息星圖上，十二艘刻滿仙骨圖騰的靈艦正呈扇形推進，所過之處，凡人鍛鐵房的錘音逐一熄滅，“他們宣稱‘凡修血脈污染宇宙熵值’，要按《萬器純淨律》銷毀所有無靈根鍛體者。”
林小羽的鍛鐵錐“當啷”落地。他撿起《凡人流轉經》殘頁，上面剛顯形出最新預言︰“當聖天劍刃斬向鍛鐵砧，千萬錘音將匯聚成遮天戰旗。”少年突然想起在時空墳場看見的場景——初代弟子們曾用骨甲碎片拼成戰旗，在仙凡決裂時抵擋靈艦主炮。
葉星河凝視著兵魂劍刃，刃口倒映著不斷熄滅的鍛鐵光點。他胸口的傷疤突然發燙，那是父母器魂碎片在共鳴——二十年前青岩星滅門的場景，此刻正在各個凡人星球重復上演︰聖天修士的靈劍劈開鍛鐵房大門，凡人鍛體者握緊斷錘的手在發抖，卻仍試圖用身體護住牆上的淬體訣手札。
“打開全星域廣播。”他將三瓣劍鞘背甲拍在通訊核心，劍鞘表面的星軌突然化作千萬條光帶，連接每顆凡人星球的鍛鐵房，“這里是葉家號葉星河，所有听見錘音的凡人鍛體者——我們曾被稱為殘缺、異端、沒有靈根的失敗者，但今天，聖天修士想熄滅我們的鍛鐵爐，就像二十年前他們想熄滅青岩星的晨霧。”
通訊頻道里，此起彼伏的錘音突然響起。葉星河听見，有的來自礦洞深處的學徒，有的來自星艦殘骸的幸存者，甚至有來自聖天域底層的凡人雜役——他們用生銹的錐子、斷裂的錘柄，在各種材質上敲出回應的節奏。最清晰的，是某個孩子在鍛鐵房廢墟里，用父親遺留的斷劍敲擊隕鐵砧，那節奏正是葉承宗當年教給學徒的“凡人不屈章”。
“我們沒有靈根，沒有完美的法寶，甚至沒有完整的傳承。”葉星河解開衣襟，讓星艦群的攝像頭對準他布滿傷疤的胸骨，“但我們有骨血里的錘音，有被聖天修士砍斷卻依然能揮起的手臂，有刻在每道傷疤里的器道真解——現在，我要組建‘淬體者同盟’，用我們的斷錘、殘劍、甚至骨頭，鑄造一面讓所有凡人挺直脊梁的戰旗。”
林小羽突然指著舷窗。在葉家號周圍，無數光點正脫離母星飛來︰有裹著破布的鍛體者、有推著隕鐵砧的星艦難民、甚至有聖天修士治下偷跑出來的器修學徒。他們手中舉著臨時鍛打的旗幟——有的是破帆布上畫著三瓣劍鞘，有的是用骨甲碎片拼成的錘印，在星艦燈光下，竟漸漸匯聚成初代器祖的鍛體者虛影。
“孟老，把葉家號的鍛鐵平台改造成盟會祭壇。”葉星河抽出兵魂，將劍刃插入艦首核心，“收集所有凡人帶來的鍛體信物︰斷錘的齒痕、骨甲的裂痕、甚至一滴血漬——戰旗的旗桿，就用時空墳場帶回的初代弟子因果鏈；旗面，要用我們每個人的骨血錘音來編織。”
當第一個鍛體者登上甲板，他顫抖著獻上父親的斷錐——錐柄刻著“青岩星37號礦洞”的字樣。葉星河將斷錐按在因果鏈上，金屬相擊的脆響里，斷錐齒痕竟在旗桿上刻下第一道淬體紋。第二個鍛體者是位少女，她解開袖口，露出小臂上用礦渣刻的淬體訣，血珠滲進旗面，化作星軌般的紋路。
“看！旗面在吸收錘音！”林小羽的鍛鐵錐突然自主飛起，與其他鍛體者的工具共振，“每道錘音都是一根經線，每個傷疤都是一根緯線，這面戰旗正在編織屬于凡人的器道圖譜！”少年想起《凡人流轉經》里的記載︰“戰旗非旗，是千萬凡人揮錘時，骨骼共振形成的因果之網。”
隨著更多鍛體者匯聚，葉家號的鍛鐵平台漸漸被金光籠罩。葉星河看見，旗面中央浮現出巨大的三瓣劍鞘虛影，劍鞘裂痕處，無數小錘印正在自動填補——那是來自三千星域的凡人，用自己的鍛打軌跡在修補傳說中的祖器。當第七千七百七十七聲錘音落下，戰旗突然發出震耳欲聾的清鳴，旗桿頂端的因果鏈竟化作初代器祖的斷刃虛影。
“檢測到戰旗具備亞空間共振能力！”孟老的羅盤幾乎要炸開，“它能同步所有凡人鍛體者的骨骼頻率，就算相隔十個星域，也能讓錘音形成疊加態——這是比聖天靈艦主炮更強大的因果武器！”
就在此時，聖天淨化艦隊的主炮光芒已籠罩最近的凡人星球。葉星河揮出兵魂，戰旗突然展開，旗面的劍鞘虛影竟與星球上的鍛鐵房形成共振。奇跡發生了︰聖天修士的靈能炮轟在旗面上，竟化作無數火星，每個火星都變成鍛體者的虛影，反沖向靈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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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就是初代器祖說的‘以身為盾’。”葉星河看著戰旗上新增的彈孔——那些本應摧毀星球的傷害，正被戰旗轉化為新的鍛體印記，“我們的戰旗不需要完美防御，它存在的意義，是讓每個凡人在看見旗幟時，記得自己的骨頭比靈砂更硬，錘音比靈炮更響。”
最遠的通訊頻道里，突然傳來蒼老的錘音。葉星河“看”見了畫面︰在聖天域最底層的“廢骨巷”，一位斷了三根手指的老鍛工，正用牙咬著錐子，在自家牆壁刻下戰旗的輪廓。他的鍛鐵房上方，聖天修士的巡邏艦正在逼近，卻不知道，每道新刻的錘印，都在為戰旗注入讓靈文失效的力量。
“把戰旗的坐標發給每個凡人星球。”葉星河按住正在發燙的兵魂劍柄，劍刃上，父親斷劍的紋路與戰旗的錘印完全重合，“從今往後，只要有鍛鐵房的地方，就有淬體者盟的戰旗。它可能破破爛爛，可能缺角少邊，但永遠會在凡人揮錘時升起——因為我們的器道，從不在聖天修士的法典里，而在每一個敢于握緊鍛鐵工具的掌心里。”
當第一面戰旗在被毀的青岩星礦洞升起，葉星河看見，旗面中央的劍鞘裂痕處，突然顯形出父母的面容。他們沒有說話，只是微笑著揮錘，就像二十年前的晨霧里，教他第一式淬體訣時的模樣。這一次，他終于明白，所謂淬體者盟的戰旗，從來都是無數凡人用骨血、用回憶、用永不熄滅的錘音共同織就的傳承之旗。
聖天淨化艦隊的指揮官在艦橋里顫抖。他看見，原本該被摧毀的凡人星球上，升起的戰旗竟將靈艦的坐標反刻在星圖上。更可怕的是，艦隊里所有聖天修士的仙骨劍，此刻都在劍柄處浮現出錘印——那是凡人戰旗對“純淨血脈”最無聲的嘲諷。
“通知各艦，向戰旗坐標靠攏。”葉星河望著舷窗外逐漸匯聚的凡人星艦，它們有的是改裝的礦船，有的是拼湊的殘骸，卻都在船頭懸掛著各式各樣的鍛體信物，“接下來，我們要去聖天域的‘廢骨巷’，那里住著被仙門視為‘無用殘渣’的凡人鍛體者——而他們，才是淬體者盟最初的基石。”
當葉家號的鍛鐵引擎發出新的轟鳴，戰旗在艦首獵獵作響。旗面上，千萬個小錘印正在自動排列，最終拼成一行用骨血寫成的盟誓︰“凡人流轉，錘音不熄；一息尚存，鍛鐵不止。”而在戰旗陰影下，某個剛剛加入同盟的少年，正摸著胸前的傷疤，第一次露出驕傲的笑容——他知道，從今天起，他的骨頭不再是被嫌棄的殘缺，而是器道戰旗上，最堅韌的一根絲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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