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轟——!!!!!”
無法用任何言語形容的熾白光芒,如同創世之初的第一縷光,以無可匹敵的姿態,吞噬了駕駛室內的一切黑暗、絕望、恐懼與威壓!
緊隨其後的,是足以撕裂耳膜、震碎靈魂、讓整個世界都為之顫抖的恐怖巨響!
公交車殘骸,這具承載著兩人瘋狂賭注的鋼鐵棺材,在這一刻,化作了最絢爛、最狂暴、最褻瀆神魔的烈日!
毀滅性的沖擊波以無可阻擋之勢,混合著無數被瞬間熔化、撕裂的金屬破片,向著四面八方瘋狂宣泄!
那來自六指巨怪的碾壓之力,那源于無名深淵的撕裂意志,在這凡人親手制造的極致暴力面前,竟被硬生生炸開一個轉瞬即逝的真空地帶!
一個屬于凡人的、絕對的領域!
許平升和王胖子的身體,如同風暴中最輕的兩片落葉,被那股狂暴無匹的爆炸巨力,狠狠地拋向了高空!
強烈的失重感攫住了他們的全部意識,世界在視野中瘋狂翻滾、顛倒、破碎、重組。
透過那翻滾的火光,他們甚至有一瞬間,越過了兩大恐怖存在廝殺的戰場,從高空俯瞰著那兩個如同神魔般的身影!
下一秒,兩人如同兩顆燃燒著余焰的隕石,重重砸向遠處一堆相對平緩的黑色碎石坡。
......
不知過了多久。
也許是一秒,也許是一個世紀。
劇痛,如同億萬根鋼針,從身體每一處角落扎入神經中樞,將許平升從混沌的昏迷中強行喚醒。
他猛地咳出一口混著內髒碎塊的黑血,視野由模糊逐漸變得清晰。
耳邊,是持續不斷的尖銳蜂鳴。
他掙扎著轉動僵硬的脖頸,看到了就倒在自己身側的王胖子。
那個總是嬉皮笑臉的胖子,此刻渾身浴血,肥碩的身體上布滿了猙獰的傷口,焦黑與血紅交織,像一個破碎的布娃娃。
但他的胸膛,仍在微弱地起伏著。
還活著!
一股難以言喻的情緒沖垮了許平升的理智,他拖著那副仿佛隨時都會散架的軀體,艱難地爬到王胖子身邊。
他想背起他。
可剛一用力,肋骨斷裂的劇痛就讓他眼前一黑,差點再次昏死過去。
不行!
不能死在這里!
許平升狠狠咬破舌尖,用劇痛強迫自己清醒。
他環顧四周,那頭頂的巨怪與地底的深淵,似乎都被這場突如其來的爆炸激怒,陷入了更加瘋狂的互相攻擊之中,暫時無暇顧及他們這兩個螻蟻。
這是唯一的機會!
他看著昏迷不醒的王胖子,腦海中閃過那根被蠻力掄起的鋼管,閃過那句“給老子滾開”,閃過那朵在絕望中亮起的火苗。
這個胖子,用命給他換來了這條逃生之路!
“你他媽的……別想死得比我早……”
許平升發出一聲不似人聲的低吼,一股不知從何而來的力量,從他意志深處榨取而出。
他將王胖子的一條胳膊搭在自己肩上,用盡全身力氣,將他從地上拖了起來,半背半扛地,踉蹌著沖向巢穴深處那唯一的、散發著微光的出口!
每一步,都像踩在燒紅的刀尖上,劇痛反復凌遲著他的神經。
肺部如同破風箱,每一次呼吸都帶著濃重的血腥味。
然而,就在他瀕臨極限,意識即將再次沉淪之際,異變陡生!
他驚駭地察覺到,自己身體內部,某種無形的枷鎖,竟在剛才的爆炸沖擊、精神壓迫與此刻的求生欲燃燒下……寸寸碎裂!
“ 嚓!”
仿佛是幻听,又像是真實發生。
一股微弱但精純無比的暖流,自破碎的枷鎖中涌出,瞬間流遍四肢百骸!
這股力量並未治愈他的傷勢,卻像最烈的興奮劑,強行壓制住了那足以令人崩潰的痛楚!
他的肌肉縴維在哀鳴中被強行扭合,力量在枯竭的邊緣獲得了新生!
他的雙腿,變得比以往任何時候都更加穩健有力!
他的五感,變得前所未有的敏銳!他甚至能清晰听到遠處怪物每一次撞擊帶起的碎石滾落聲!
這是……進化!
在生與死的夾縫中,在神魔注視的絕境下,誕生的凡人之進化!
許平升的眼中爆發出驚人的光亮,那不再是單純的求生欲,而是一種掙脫了牢籠,向死而生的狂熱!
他燃燒著自己的生命,燃燒著這份新生的力量,背負著自己的救命恩人,如同一支離弦的血色箭矢,向著洞口那微茫但象征著“生”的光明,發起了最後的沖刺!
光明!
那洞口的微光在視野中驟然放大,化作一片刺目蒼白。
許平升背負著王胖子,如同一頭掙脫囚籠的血獸,一頭撞出了那令人窒息的巢穴!
腥臭與壓抑的空氣被驟然沖刷,取而代之的是混雜著焦土與塵埃的冰冷氣流,狠狠灌入他幾近撕裂的肺葉。
他踉蹌幾步,沖勢耗盡,雙膝一軟,重重跪倒在地。
腦海中那根名為“進化”的弦,在奏響最激昂的樂章後,轟然繃斷!
如潮水般退去的,是那股神魔般的力量;如山崩海嘯般卷土重來的,是足以將靈魂碾碎的無邊劇痛!
“噗!”
許平升再也抑制不住,又是一口滾燙的逆血噴出,將身前的碎石染成一片觸目驚心的暗紅。
眼前金星亂冒,世界天旋地轉,他感覺自己的意識像風中殘燭,隨時都會熄滅。
“胖子……”一聲沙啞到幾乎听不清的呢喃從他干裂的唇間溢出。
許平升不顧一切,將王胖子輕輕平放在地,顫抖到痙攣的手指,探向王胖子的鼻下。
沒有……沒有呼吸?
許平升的心髒驟然停跳,一股比死亡更深沉的冰冷恐懼攫住了他。
就在他徹底絕望的剎那,指尖似乎……似乎捕捉到了一絲若有若無的、比蛛絲還要縴細的氣流。
他發瘋般將耳朵貼上王胖子血肉模糊的胸膛。
“咚……咚咚……”
微弱、緩慢,卻如同創世之初最恢弘的天鼓,重重敲擊在許平升的靈魂深處!
還活著!這個死胖子還活著!
就在此時,許平升那進化後尚未完全退化的敏銳听覺,捕捉到了一絲極不尋常的異動。
那不是怪物的嘶吼,不是碎石的滾落,而是一種極輕,卻極富韻律的……腳步聲。
聲音來自廢墟深處,正不疾不徐,朝他們所在的位置靠近。
許平升猛然抬頭,用盡最後力氣,循聲望去。
他的瞳孔,在那一瞬間,收縮成了最危險的針尖!
遠處的斷壁殘垣之後,幾個模糊的人影顯現出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