與此同時，由縣委牽頭，財政局、工業局等多個部門組成的調查組，進入到縣農機廠，調查縣車輛廠並入縣農機廠，後被私人承包的情況。
在調查過程當中，車輛廠的承包很有爭議。
有一部分人認為車輛廠被承包出去好，如果沒有鄭慶仁的承包這個廠早已不復存在，也不會有跑在縣城大街小巷的三輪車出現。也就是說，承包出去才拯救了車輛廠。
有人認為車輛廠雖然經營不善，但並沒有非要關閉不可的程度，縣里讓車輛廠合並到農機廠，就是想讓在農機廠的整合下，重新轉型。而相關的領導，卻沒有維護國家的利，把即將轉型的車輛廠承包給私人，然後車輛廠轉型生產三輪車，目前看來還很成功，說明存在很大的利益輸出。
農機廠的會議室里，方形烤漆實木桌一旁，坐著一排五個人，最中間的人問︰“孟廠長，你是說原本車輛廠就要轉型生產三輪車？”
對面只有一個人。
農機廠的副廠長，原車輛廠廠長孟磊。
二月的天，孟磊身著黑色的羊毛大衣，額頭沁著毛毛汗水，遲疑了下，回道︰“對。”
“怎麼能證明？”
孟磊從桌子上的手提包里拿出了一沓紙張，遞了過去︰“這里是當時我們廠里關于轉型生產三輪車通過的會議記錄，也有市場調查資料。”
對面的人接了過來，翻了看了一下，傳給了旁邊的人︰“這個我們可以帶走嗎？”
“可以。”
對面的人繼續問︰“既然要轉型，為什麼在合並農機廠的時候，你答應了撤銷車輛廠？”
孟磊灌了一口水︰“車輛廠是並入到農機廠，而農機廠接收車輛廠的條件之一，就是撤銷掉車輛廠。當時我們車輛廠的工資都已經發不下來，工人們都在鬧，自然就同意了。”
“是誰提議把車輛廠承包給鄭慶仁人的？”
孟磊擦了擦汗︰“這個，我不清楚，當時我們廠的員工都以為以後不會再有車輛廠，直到並入工作結束後，我們才知道車輛廠原廠房承包給了別人，流程都是鄒廠長走的。”
對面的幾個人互相點頭，起身︰“孟廠長，那就到此，簽個字吧。”
孟磊小心接過對面遞來的記錄表，簡單看一下，在指定的位置上簽上字。對方收起文件，象征性的和孟磊握了一下手，然後離開。送調查組的人離開，孟磊趕回辦公室。
雖然是副廠長，但孟磊的辦公室在一個角落，推開門，大白天的還顯著暗。
拉開燈，棕色的單人沙發上躺著一個中年人，眯著眼小憩。
走到中年人面前，孟磊小聲的說︰“宋主任，人走了。”
宋主任緩慢的睜開眼，迎著刺眼的燈光，皺了皺眉︰“孟廠長，你這個辦公室不行啊，一坐進來就想睡覺。”
孟磊苦笑著︰“沒辦法，誰讓我是外來的，這間辦公室也是擠出來的。”
宋主任起了身，伸了伸懶腰，走到門邊，往外看了一眼，回頭說︰“鄒廠長的辦公室听說是在前排最東邊。東邊好啊，紫氣東來，日起東方。听說東邊和南邊都有窗戶，全天都有光照。這件事過後，說不定你也有機會享受。”
孟磊激動的說道︰“謝謝宋主任的指點和提攜。”
宋主任整理了衣服︰“車輛廠原來的管理層，都沒問題吧？”
孟磊說︰“他們現在都在農機廠，我都打過招呼，不會有問題！”
宋主任邁出辦公室的門︰“等消息吧！現在的車輛廠已經不是你手里的破爛，利潤規模已經不小于以前的農機廠，車輛廠再回到你手里，就好好經營吧！”
听到此話，孟磊更加的激動。
車輛廠在他手里面撤掉，本就是個遺憾。鄭慶仁把車輛廠經營的多好，孟磊的臉就被打的多疼。
現在在農機廠，孟磊只是個分管後勤的副廠長，沒啥實權，混著等退休。
原本認命了。
突然縣里有人找了過來，說縣里要調查車輛廠的承包問題。甚至明說，不管承包合不合規，車輛廠必須收回來，還交代了孟磊在調查組前要說的話。
車輛廠承包給鄭慶仁的過程孟磊也有所了解，可是多方博弈的結果，甚至還有原一把手，現在地區公署副專員的影子。原本不想參與這事，但是縣辦公室主任親自來了，話里話外，收回車輛廠，是縣一把手和縣首兩人共同的想法。
孟磊這才想起來，冰城飛機制造廠協助縣農機廠生產四輪車項目，就是原縣首，現縣一把手出面爭取，原常務副縣首，現縣首具體操作才得來的。
如今項目上馬快一年，農機廠也生產了垃圾車和四輪貨車的樣車，但除了縣里訂購十來台，根本沒有其他的訂單。這個項目，也把效績不錯的農機廠，拉入泥淖。
去年虧損近百萬，今年虧損有加大的趨勢。
這已經不再是成績！而是劣跡！
車輛廠雖然明面上屬于農機廠，但財務、利潤，都不在農機廠的賬上。如果把車輛廠收回來，在經營和利潤上，能彌補一部分到農機廠。
想到此，孟磊知道，不配合也不行。
就按照交代的回答調查組，還上交了提前偽造的文件。調查的過程和資料，是對內匯報的，外邊不會知道，只會對外邊發布一個結果。
送走了宋主任，孟磊站在門外的走廊上，目視這前排的樓二樓最東一間辦公室。
那里是農機廠分抓行政管理及營銷、采購和基建工作的副廠長鄒運的辦公室。
去年初，縣里兩位領導促合冰城飛機制造廠協助農機廠制造四輪車，並把農機廠主要經營方向改成四輪車的制造銷售，鄒運的反對聲音最大。
也是鄒運，在車輛廠合並入農機廠的工作上，不要車輛廠廠房，不要車輛廠地皮工，讓這些工人到縣里鬧了幾天，給兩位領導造成一些負面影響。
也是鄒運，在鄭慶仁的車輛廠承包合作協議上簽的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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