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是陰天，黑壓壓的烏雲。
東部沿海正在經歷今年以來的最大台風，距離沿海有四百多公里的平和縣也受到了影響。
被鄭慶仁拉著趕往平和縣城的鄭小偉很不情願。何況鄭小偉迎著風蹬著自行車，鄭慶仁悠閑的坐在後座。
一路上抱怨抱怨再抱怨。
到了鄭慶仁指引的位置之後，鄭小偉又是一陣好奇，來平和縣車輛廠干什麼？
車輛廠的小門敞開著，兩人進去之後也沒見到上次那位老頭。
走到車間門口，才听到里面嘈雜的聲音。在門口仔細听了一會兒，鄭慶仁大概明白了七七七八八。
平和縣車輛廠即將並入平和縣農機廠，但是農機廠並不是把所有的車輛廠工人都接收，其中有十多名地皮工臨時工）直接不要，也不再安置其他工作。四十五歲以上的正式工，直接按照車輛廠已退休人員的待遇安排退休。
那怎麼行？
車輛廠本就是半停工狀態，工資降到平和縣國營和集體工廠里最低，還不能按時拿到，退休工資也是最低。農機廠現在是平和縣的熱門企業，生產的柴油三輪車和農用水泵很暢銷，現在更是準備生產四輪車，員工工資在平和縣也是前排。
不要臨時工能理解，四十五歲以上正式工也不要，這些人能同意？
有六位四十五歲以上的正式工帶頭，十幾個臨時工也跟著抗議，把廠長孟磊圍在中間。
“姓孟的，原本我們車輛廠在平和縣也是效益名列前茅的廠子，自從你來了之後，一天不如一天，直到現在經營不下去，你應該負責。現在倒好，自己跑去農機廠當副廠長，把我們這幾個建廠元老拋棄一邊。”
一個五十歲左右的工人伸著沾著黑油的手指著孟磊吼道。
“對，當初生產自行車的時候，你把我們請來，說干幾年給我們轉正，我們等了一年又一年，這半年沒給我們發工資，我們也沒有怨言，就等著你兌現承諾，廠子要並入農機廠了，倒成為你甩開我們的理由了。”
一旁的臨時工也跟著應和。
“剛才不是已經說過了嗎，這決定是縣里和農機廠作出的！我也為大家爭取了，奈何我沒有話語權。你們要是有意見，就去縣里提。”
孟磊退後了一步，聲音也大了些。
“你以為我們不敢是吧，等下我們就去縣里。”又一位年齡大的人說道。
“對，去縣里，看他們給不給我們解決。”其他人附和。
“其實你們進不了農機廠也並不一定會失業，听說車輛廠還會保留下來，名義上是農機廠下屬廠，但會承包給私人干，你們到時候可以跟著新廠長干。”
孟磊安撫著進不了農機廠員工的情緒。
“跟著新廠長，工資有農機廠高嗎？福利有農機廠好嗎？名聲有農機廠好听嗎？不要糊弄我們了，走，現在就去縣里。”
年齡大的員工不屑的說道，揮著手，準備帶著幾位即將退休的員工和臨時工去縣里。
一轉身，看到門口站著兩個年輕人。
孟磊也注意到了門口的鄭慶仁，朝著鄭慶仁大聲說道︰“你怎麼又來了？不是給你說了我們廠馬上合並到農機廠，不再生產，趕緊出去。”
鄭慶仁笑盈盈的走了過去︰“孟廠長，前天我們見面時候已經自我介紹了，今天再介紹一遍，我叫鄭慶仁，雙浮鄉小鄭村人，巡捕局張學斌跟我說，我隨時可以來車輛車了解廠房和設備情況。”
“鄭慶仁？你是張捕快說的那個鄭老板？”孟磊一驚。
說曹操，曹操到。
昨天上邊說車輛廠繼續保留，會有人把車輛廠從農機廠承包下來，孟磊還猜測這是哪一位人物。能從車輛廠並入農機廠後，把車輛廠承包下來，不但有錢，還得有權。
當然並不是真正的承包現在的車輛廠。現在還不允許私人承包公有工廠。
車輛廠原則上並入農機廠，新的車輛廠是農機廠發起的新廠，只不過繼續使用原車輛廠的廠房。
而且听說那人全額投資，農機廠不投資，不參與任何管理，人事和財務也是獨立。也就是說著新的車輛廠實際上是即將掛靠農機廠的私人企業。
“我應該就是張捕快說的鄭老板。”鄭慶仁點點頭。
孟磊重視起鄭慶仁了，說話也客氣︰“鄭老板，你是過來了解工廠和設備的吧？讓你看笑話了，按照計劃，車輛廠並入進農機廠後，就不再有平和縣車輛廠了。沒想到鄭老板前天來找我談合作不成，昨天就把車輛廠拿下了。”
“說拿下為時過早，我只是想找個廠子幫我生產人力拉貨三輪車。今天也就是來了解下廠房和剩余設備情況，不打擾你們討論，你們繼續。”
孟磊呵呵一笑，趕緊對著正要喊著去縣里的人道︰“這位就是即將成立的新車輛廠的鄭老板，老劉，你帶鄭老板逛一下廠子，順便介紹些準備變賣的設備。”
說完，對手指沾著黑油的那個五十歲工人使眼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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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去，我也不退休，既然車輛車準備並入農機廠，我也要去農機廠上班，否則沒完。”被叫老劉的人直接把頭扭一邊。
孟磊見老劉不理自己眼色，暗嘆了一下。這個老劉看不清形勢，農機廠工人本來就超員，而且在冰城飛機制造廠協助準備造四輪車，早就不要普通員工，新分配進來也都是大專生。中專生就是找關系，也不好進，更何況車輛廠這些年齡大、技術根不上的普通工人，讓四十五歲以上的工人辦理退休，也是農機廠妥協的結果。
想讓老劉趁機和車輛車未來的老板拉近點關系，以後能繼續留在這里工作，竟然還不領情。
“孟廠長，我去帶鄭老板介紹廠子和設備。”
這時從老劉的身後走出一個瘦高男子。看著年齡也就在四十五左右，頂著兩個黑眼圈，精氣神還好。
“那好，老吳，你帶鄭老板逛一下。”孟磊看了下走出來的人，點了下頭，又對鄭慶仁介紹道︰“鄭老板，這位師傅叫吳彪，之前是蚌珠自行車總廠的老技術工，家是我們平和縣的，五年前我們廠子生產自行車最鼎盛那年申請調回來的。”
“那麻煩吳師傅了。”
鄭慶仁伸著手，請吳彪帶路。
跟在鄭慶仁身邊的鄭小偉驚呆住了︰怎麼回事？從豪縣回來之後我錯過了什麼？慶仁哥怎麼即將成為承包平和縣車輛廠的老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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