昆侖山脈的朝陽將雪地染成淡金色。
羅穎穎的靴子陷進半融化的積雪里，發出咯吱聲響。她蹲下身，指尖拂過冰面上幾道已經氧化發黑的金屬劃痕——那是葉塵機械軀殼最後的掙扎痕跡。
“能量反應在這里中斷了。”她掌心朝下，血咒細絲鑽入冰層，“但三米之下有金屬回波。”
秦守站在她身後，左眼的繃帶在風中微微飄動。他的黑瞳之力尚未完全恢復，但已經能隱約感知到冰層下的異樣波動。那不像機械運轉的規律頻率，倒像是……某種生物電流的殘余。
“挖出來。”他簡短地說。
羅穎穎的血咒紅光凝成鑽頭形狀，冰屑飛濺中，一塊巴掌大的金屬板逐漸顯露。它表面布滿電弧灼痕，中央嵌著半顆暗淡的晶體核心——葉塵的“大腦”。
當她的指尖觸踫到核心邊緣時，殘存的電子音突然炸響︰
【密碼︰兼愛非攻】
全息投影從核心裂縫中迸發，映出葉塵那張永遠帶著痞笑的臉。只是這次，他的虛擬影像穿著墨家子弟的素白長袍，腰間掛著塊青銅令牌。
“喲，兩位還活著呢？”影像撓撓頭，“長話短說——我備份了自己。”
雅魯藏布江峽谷的黃昏像打翻的調色盤。
秦守站在懸崖邊緣，腳下是奔騰的江水，左眼的繃帶已經取下，暗金色紋路在夕照中顯得格外妖異。羅穎穎蹲在岩石旁，正將葉塵的核心接入一台軍用級解碼器——這是許峰“借”給他們的裝備，附帶一張寫滿警告的字條︰【看完銷毀】。
“信號源在江底。”她調整著頻率旋鈕，“但需要黑瞳頻率激活。”
秦守的指尖按在核心表面，黑瞳之力如細流般滲入。晶體突然亮起刺目藍光，投影出江底的地形圖︰某處岩壁上嵌著扇青銅門，門環是兩條互相撕咬的機械蛇。
“墨家機關城……”秦守的瞳孔微微收縮，“居然真的存在。”
葉塵的影像咧嘴一笑︰“驚喜吧？當年墨離分尸自己時，把最重要的東西藏在這兒——不是黑瞳，而是……”
影像突然扭曲，電子音變成某種古老方言︰【“人心之毒，甚于猛獸”】
羅穎穎的指尖僵在解碼器上。她听懂了——這是羅家祖訓的開篇。
潛水服的氧氣讀數不斷下降。
秦守的黑瞳在水下視物如常，但江底的暗流比預計的更湍急。當他觸踫到青銅門環時，兩條機械蛇突然活化，毒牙刺入他的手套——卻在接觸皮膚的瞬間軟化脫落，露出內側刻著的小字︰【唯墨者血可啟】
羅穎穎的血咒紅光在水下形成保護罩，她游近觀察那些文字，突然握住秦守的手腕︰“不是指血緣……是指這個。”
她的指尖劃過他手背的血管——那里流動的不僅是血液，還有黑瞳之力具現化的暗金色光粒。
門開的瞬間，江水倒灌形成的漩渦幾乎將兩人撕碎。等視野恢復清晰時，他們漂浮在半球形空氣艙內，頭頂的螢石照亮四壁密密麻麻的玉簡。而正中央的石台上，靜靜躺著一具玉化的機械軀殼。
“這是……”秦守的黑瞳刺痛。
機械軀殼突然坐起，玉質外殼寸寸龜裂，露出下方完好無損的合金骨架。它——或者說他——轉動頭顱，電子眼鎖定秦守︰“第三代黑瞳宿主，你遲到了兩百年。”
空氣艙內的溫度驟降。
機械軀殼的胸腔打開，露出懸浮在能量場中的墨色玉牌。羅穎穎的血咒本能地形成防御姿態，但對方只是做了個“停下”的手勢——那動作與秦守的習慣一模一樣。
“我是墨翟七號，墨家最後一位機關術大師。”機械音里混著齒輪咬合的聲響，“也是初代黑瞳宿主……的守墓人。”
他指向四周玉簡︰“這些記錄著所有黑瞳宿主的結局——沒有例外，全部被兵魔神同化。”
秦守的劍鋒抵住機械咽喉︰“葉塵在哪？”
“那個聒噪的小子？”墨翟七號歪頭，電子眼閃過數據流，“正在我的備用數據庫里罵街呢。”
石台突然裂開，升起柱形培養艙。艙內漂浮著葉塵的意識核心，周圍纏繞著血紅色神經導管——那些導管另一端連接著玉簡，正在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被染黑。
“他在幫我解碼。”機械體平靜地說，“用自己當濾網，分離玉簡里的污染信息。”
羅穎穎突然沖向培養艙︰“停下！那些黑色物質是——”
“兵魔神的精神毒素。”墨翟七號攔住她，“但也是唯一能救你們的東西。”
葉塵的虛擬影像在培養艙表面閃爍，比上次模糊許多。他扯出個慘白的笑︰“喲……這波虧大了……”
秦守的黑瞳之力轟在培養艙外壁上，卻像泥牛入海。墨翟七號的聲音從背後傳來︰“沒用的，這是墨離設計的反黑瞳材料。”
“你們到底想干什麼？”羅穎穎的血咒在掌心凝成尖錐。
機械體突然扯開自己的胸甲——能量場中央的墨色玉牌正在變紅，表面浮現出蠍尾紋路︰“看明白了嗎？血咒的源頭就在這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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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指向玉簡堆中某卷完全漆黑的竹簡︰“當年墨離發現真相後，用自己當實驗體，將兵魔神毒素封入玉牌。後世所謂的血咒，其實是稀釋了千萬倍的……”
“解藥。”葉塵的影像接話，“能延緩黑瞳侵蝕的抑制劑。”
空氣艙陷入死寂，只有培養艙里的黑色物質流動的聲響。良久，秦守開口︰“代價？”
墨翟七號的電子眼暗了暗︰“解碼者成為新的毒素載體……就像當年自願赴死的墨家三百死士。”
葉塵的影像突然湊近，幾乎貼在玻璃上︰“別擺那張臭臉……老子可是自願的。”
他的笑容漸漸模糊，最後的話語輕得像嘆息︰“記得請我喝酒……”
黎明前的江面泛起魚肚白。
秦守站在岸邊，手中玉牌殘留著葉塵最後的數據波動。羅穎穎的掌心覆在他手背上，血咒紅光與黑瞳之力交織，將玉牌熔成暗紅色的液態金屬。
“他會回來。”她突然說。
秦守望向奔流的江水︰“墨翟七號說過，所有黑瞳宿主終將……”
“但你不是他們。”羅穎穎打斷他，指尖點在他心口，“這里，有葉塵那混蛋留下的後門程序。”
她展開掌心，一小塊晶體碎片閃著微光——那是從培養艙里偷偷帶出的葉塵意識殘片。
江風卷起兩人的衣角，遠山輪廓逐漸清晰。第一縷陽光刺破雲層時，秦守的左眼微微眯起，暗金色紋路在晨光中流轉如活物。
“下一站？”羅穎穎問。
玉牌熔成的金屬液在他們腳下蜿蜒成箭頭形狀，指向東南方——那里是海的方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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