昆侖山巔的風雪漸息，陸青崖消散的光點融入雲海，仿佛從未存在過。
秦守站在青銅殿前，手中的玉簡微微發燙。左眼的暗金色紋路已經穩定，但瞳孔邊緣的黑線卻更深了，像是某種古老的印記正在甦醒。
"鬼谷子……"羅穎穎低聲念著這個名字，"傳說他三百年前就已隱居，世上沒人知道他的下落。"
白子夜收劍入鞘，神情肅穆︰"宗主臨終前既提到他，必然留有線索。"
秦守展開玉簡，指尖劃過那八個字——"黑瞳現世，天人歸一"。忽然，玉簡背面浮現出一幅微縮地圖，山川河流間，一條紅線蜿蜒指向西南。
"巴蜀之地。"墨千秋辨認出地形，"青城山深處。"
葉塵的機械眼閃爍︰"根據古籍記載，鬼谷子最後一次現身，確實是在蜀中。"
羅穎穎看向秦守︰"你的眼楮……感覺如何？"
秦守閉了閉眼，再睜開時，視野中的世界已與往日不同——他能看到空氣中流動的能量，昆侖山脈的地脈走向，甚至羅穎穎體內血咒之力的殘余軌跡。
"它在進化。"他低聲道，"不是侵蝕，而是……適應。"
白子夜遞來一枚青銅令牌︰"劍宗的信物，持此可過蜀道禁制。"
秦守接過令牌，入手冰涼，表面刻著"天樞"二字。
"我們何時出發？"羅穎穎問。
"現在。"秦守握緊玉簡，"兵魔神的碎片仍在世間流散，必須趕在其他人之前找到鬼谷子。"
三日後，青城山腳。
霧氣彌漫的山道上，秦守和羅穎穎並肩而行。為了不引人注目，他們偽裝成游歷的江湖俠侶，葉塵則隱匿在暗處偵查。
"前面就是禁制範圍。"秦守左眼微閃，看到空氣中浮動的淡金色屏障，"令牌應該能讓我們通過。"
果然，當兩人接近山門時，青銅令牌自動浮起，屏障如水波般分開一條通道。
山道漸陡，霧氣卻越來越濃。
羅穎穎忽然停下腳步︰"有人跟著我們。"
秦守早已察覺——自從踏入蜀地，就有一道若有若無的氣息始終尾隨。不是葉塵，也不是活人，更像是某種……靈體。
"不必理會。"他低聲道，"對方沒有敵意。"
又行半日，山道盡頭出現一座破敗的石亭。亭柱上刻滿模糊的符文，中央石桌上擺著一局殘棋。
秦守走近細看，棋盤上的黑子竟組成了一個瞳孔圖案！
"考驗來了。"羅穎穎指尖凝聚一絲血咒之力，輕輕點在棋盤上。
霎時間，整座石亭震動，棋盤上的黑子懸浮而起，在空中重組為一行字︰
"黑瞳何來？"
秦守沉吟片刻，左眼的暗金光芒微微流轉︰"非天賜，非人造，乃人心所向，天道所歸。"
黑子嘩啦散落，石亭後方浮現出一條幽深小徑。
小徑盡頭是一座簡樸的草廬，門前溪水潺潺，一位灰袍老者正在垂釣。
老者頭也不回︰"兼愛令之主，老夫等你多時了。"
秦守瞳孔微縮——這聲音直接在他腦海中響起，而非通過耳朵傳入！
"鬼谷前輩。"他抱拳行禮，"陸宗主臨終前——"
"知道，都知道。"鬼谷子收起魚竿，轉身露出一張平凡無奇的臉，唯獨雙眼漆黑如墨，沒有半點眼白，"黑瞳現世，大劫將至，對吧？"
羅穎穎下意識擋在秦守身前︰"前輩的眼楮……"
"和你家小子一樣。"鬼谷子咧嘴一笑，露出滿口黑牙，"只不過老夫的已經"熟透"了。"
草廬內，茶香裊裊。
鬼谷子捧出一卷竹簡，上面記載著墨家祖師留下的秘辛——
兵魔神並非單純的殺戮兵器，而是上古時期"天人"創造的橋梁，用以連接兩個世界。黑瞳，正是開啟通道的鑰匙。
"三千年前，墨家祖師發現兵魔神會吞噬使用者心智，才將其封印。"鬼谷子的黑瞳泛起幽光，"但他忽略了一點——兵魔神本就沒有自我意識，所謂的"暴走"，其實是另一個世界的意志在滲透。"
秦守的左眼突然刺痛，視野中浮現出無數破碎的畫面︰青銅巨城、血色天空、無數跪拜的黑影……
"你看到的，是"彼界"。"鬼谷子聲音低沉，"黑瞳越完整，聯系就越強。"
羅穎穎握緊秦守的手︰"如何阻止？"
"兩種選擇。"鬼谷子豎起兩根手指，"一，挖掉眼楮，斷絕聯系；二，完成"天人歸一"，徹底掌控通道。"
秦守沉默良久︰"陸宗主選擇封印，您選擇共存，而七星議會想取而代之。"
"聰明。"鬼谷子大笑，"但你還漏了一點——有人在收集碎片，不是七星余孽，而是更古老的存在。"
屋外突然傳來葉塵的警報聲！
"敵襲！"
草廬外，三道黑影無聲落地。
他們全身包裹在黑色繃帶中，沒有五官，只有眉心處嵌著一枚血色晶石。行動時如同鬼魅，連風聲都不曾驚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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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影武者……"鬼谷子冷笑，"果然來了。"
秦守左眼金光暴漲，瞬間看穿對方本質——這些根本不是活人，而是由純粹能量構成的傀儡！
第一個影武者突襲而至，繃帶下刺出骨刃，直取秦守咽喉！
"鐺！"
羅穎穎的血咒長鞭纏住骨刃，猛地一絞，竟發出金屬踫撞之聲！影武者身形一晃，瞬間分裂成三個相同個體，從不同角度攻來！
秦守不退反進，兼愛之力在掌心凝聚成劍，一劍斬斷最先沖來的影武者頭顱。然而無頭軀體仍在活動，斷頸處涌出黑色黏液，轉眼又生出一顆新頭！
"攻擊晶石！"鬼谷子在屋內喊道。
葉塵的金屬手臂變形為炮管，一發光束精準命中第二個影武者的眉心晶石。晶石碎裂的瞬間，影武者整個身體化為黑煙消散。
最後一個影武者突然靜止，繃帶自行解開，露出內部——赫然是一具青銅骨架，關節處瓖嵌著黑色碎片！
"兵魔神殘骸！"羅穎穎驚呼。
骨架張開下顎，發出刺耳的金屬摩擦聲︰"黑瞳……歸位……"
鬼谷子猛地推開窗戶，黑瞳射出兩道烏光，將青銅骨架定在原地︰"小子！用你的眼楮吸收它！"
秦守本能地抗拒——左眼在警告他，這具骨架蘊含著極其危險的能量。但眼下別無選擇，他咬牙上前，左眼直視骨架眉心。
暗金色光芒與黑色碎片接觸的剎那，骨架劇烈顫抖，碎片被強行剝離，化作細流涌入秦守左眼！
"啊——"
秦守跪倒在地，左眼完全化為漆黑，唯有瞳孔一點金芒未滅。無數陌生記憶涌入腦海——
血色祭壇、青銅王座、一個與自己容貌相似的黑袍人……
"秦守！"羅穎穎抱住他，血咒之力瘋狂注入，"醒醒！"
鬼谷子的手掌按在秦守額頭，一股清涼能量壓下躁動︰"第一次融合總是最難熬的。"
秦守的呼吸逐漸平穩，左眼的黑色緩緩褪去，恢復為暗金色，但瞳孔邊緣的黑線已經蔓延至整個虹膜。
"他們是誰？"他沙啞地問。
"守墓人。"鬼谷子望向遠方，"守護"彼界"入口的古老存在，比墨家還要久遠。"
五）天人之路
夜深，草廬內燈火如豆。
秦守的左眼已經能自主控制黑瞳狀態，視野範圍擴大了三倍不止，甚至能看穿羅穎穎體內每一絲能量流動。
"影武者只是試探。"鬼谷子磨著一把青銅小刀，"真正的守墓人很快就會找來。"
羅穎穎幫秦守包扎手臂上的傷口︰"前輩，"天人歸一"到底是什麼意思？"
鬼谷子停下動作，黑瞳直視秦守︰"你看到了青銅王座，對吧？"
秦守點頭。
"那是"彼界"的入口，也是兵魔神最初誕生的地方。"鬼谷子聲音低沉，"天人歸一，意味著你要親自坐上那個位置，成為兩個世界的平衡者。"
"代價呢？"秦守直接問道。
鬼谷子沉默片刻︰"人性。"
"每一次使用黑瞳，你的人性就會被"彼界"同化一分。最終，你可能不再記得自己是誰，甚至忘記最親近的人。"
羅穎穎的手猛地攥緊。
秦守看向她，左眼倒映著她蒼白的臉︰"有逆轉的方法嗎？"
"有。"鬼谷子指向窗外，"去昆侖地心，找到墨家祖師留下的"本我鏡"。它能幫你錨定人性，不被"彼界"吞噬。"
他取出一塊青銅羅盤︰"這是指引，但路途凶險，守墓人絕不會讓你輕易到達。"
秦守接過羅盤，指針自動轉向西北，正是昆侖山脈的方向。
"最後一個問題。"他直視鬼谷子的黑瞳，"您為什麼幫我？"
老人咧嘴一笑，露出滿口黑牙︰"因為老夫當年……沒勇氣走這條路啊。"
拂曉時分，三人離開草廬。
山道上的霧氣散盡，遠處天邊泛起詭異的血紅色。鬼谷子站在門前，身影漸漸模糊。
"記住，"他的聲音隨風飄來，"黑瞳是鑰匙，也是枷鎖。真正的敵人從來不在外界，而在你心里。"
秦守握緊羅盤，左眼的黑金紋路微微發燙。
羅穎穎默默跟上，血咒之力在指尖流轉。她看著秦守的側臉，忽然發現——他的眼神已經與初見時截然不同。
更沉靜，也更孤獨。
葉塵的機械眼掃描著前方路徑︰"根據羅盤指示，我們需要穿過死亡谷。"
秦守點頭，左眼望向血色天際。
他知道，這條路沒有回頭可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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