吉仙港溶洞的草藥架上，羅穎穎正在用越南地域藥學的特制天平稱量三七粉。秦守倚著兵器庫門框，看著她專注的側臉，忽然想起五年前在大學實驗室，她穿著白大褂踮腳取藥材的模樣——那時她總愛把長發扎成馬尾，發尾沾著梔子花的香味。
"這批金瘡膏的凝血效果比上次好。"羅穎穎舉起藥瓶對著燭光，琥珀色的藥膏里隱約可見細碎的珍珠粉，"按照張教授的《武傷金鑒》改良，加入了越南本地的血竭。"秦守接過藥瓶，瓶身刻著泰岳武校的櫻花ogo，那是三年前他們在創業園設計的第一款周邊，當時她熬夜畫圖，最後靠在他肩頭睡著，筆尖在他襯衫上暈開小片炭黑。
溶洞外傳來五號的喊聲，他正在教克隆體用草藥熱敷關節。這些被救出三個月的青年，膝蓋上都敷著羅穎穎調配的草藥包，味道混著海風，竟有幾分大學實驗室的氣息。阿鯊的姐姐甦璃坐在礁石上縫制繃帶，她用的針線包是羅穎穎的舊物，粉色緞面上繡著嶗山的迎客松——那是畢業時導師送的禮物。
"cone15的肩傷需要針灸。"羅穎穎翻開診療記錄，上面用蠅頭小楷寫著每個克隆體的創傷檔案，"暗河的電擊訓練導致他三焦經阻滯，得用《靈樞•官針》里的恢刺法。"秦守看著她袖口露出的針灸包，皮質表面刻著"羅穎穎"三個字，是他在她大二獲得全國大學生針灸技能競賽冠軍時送的。
午後的陽光透過藤蔓間隙灑落，在訓練場上織出金色的網。秦守陪著羅穎穎給克隆體做康復治療，她的銀針在火光中閃著冷光，指尖按在cone08的曲池穴上，手法精準得像當年在實驗室解剖蟾蜍。"還記得我們第一次合作做的課題嗎？"他忽然開口，"《論雲南白藥對武術運動員肌肉恢復的影響》，你在實驗室熬藥時，把燒杯煮糊了三次。"
羅穎穎抬頭看他，眼里閃過笑意︰"還不是你總在旁邊打八極拳，震得燒杯都晃。"她收回銀針，替cone08貼上特制的膏藥，"後來我們拿了校級科研獎，你非說要請我吃食堂的糖醋排骨，結果排到隊時賣完了。"秦守笑了，那段時光忽然變得清晰無比︰實驗室的白大褂、永遠缺頁的《武道醫學》教材、還有她氣鼓鼓的臉。
傍晚的訓練結束後，克隆體們圍坐在篝火旁，听老婦講望海嶼的草藥知識。羅穎穎用樹枝在沙地上畫著人體經絡圖，秦守忽然指出她漏畫的沖脈，那是泰岳武校《太極養生經》里的內容。"你大三時給我們帶過針灸選修課。"五號摸著後頸的海浪圖騰，"當時我總翹課去練拳，你拿著點名冊追到演武場。"
深夜的情報站里，羅穎穎正在用研學時期的顯微鏡觀察越藥樣本。秦守坐在她對面整理泰岳發來的物資清單，目光不時落在她垂落的發絲上。五年前，他就是在這樣的深夜，幫她整理《苗疆蠱毒圖鑒》的索引，听著她用困倦的聲音講解每種毒藥的解法。
"暗河在柬埔寨用的麻痹劑，成分和我們泰岳武校研究的草烏堿很像。"羅穎穎忽然開口，將載玻片推到他面前，"如果用甘草和綠豆湯解毒，效果可能比西藥更好。"秦守看著顯微鏡下的細胞結構，想起他們曾在實驗室用小白鼠做過的解毒實驗，她當時戴著護目鏡，認真的模樣讓他忍不住想笑。
凌晨時分，秦守送羅穎穎回休息艙。路過溶洞入口時，她忽然指著岩壁上的珊瑚浮雕︰"這個紋路，像不像嶗山太清宮的八卦石？"他湊近看，褪色的貝殼確實勾勒出八卦輪廓，與他們大學常去的太清宮里的石刻如出一轍。"大四那年冬至，我們在太清宮熬夜背書，你說八卦方位和人體經絡相通。"她輕聲說，呼吸在夜空中凝成白霧。
秦守看著她被月光照亮的側臉，忽然想起畢業那晚，他們在太清宮的櫻花樹下擁抱。她的頭發上沾著雪，毛衣領口露出針灸包的流甦，他聞到她身上的梔子花香，听見自己劇烈的心跳聲。"以後我們的基地，也要有這樣的八卦石。"她當時說，而如今，泰岳武校的演武場中央，真的立著一塊從太清宮請來的八卦石。
溶洞深處傳來阿鯊的鼾聲，甦璃的翻身聲，還有五號調整銀鏈的輕響。羅穎穎停在休息艙門口，從口袋里掏出個小紙包遞給他︰"給你的，治失眠的酸棗仁茶。"他接過時，觸到她指尖的薄繭——那是常年握銀針和羅盤磨出的。"謝謝。"他說，聲音比平時低了些。
她笑了笑，轉身走進艙內。秦守望著她的背影，忽然想起大學時每次送她回宿舍，她都會在樓梯拐角回頭，說一句"晚安"。此刻，吉仙港的溶洞里，草藥香混著海風，遠處傳來海浪拍打礁石的聲音，像極了嶗山的夜。
他打開紙包，里面除了酸棗仁，還有片曬干的櫻花——那是他們畢業時夾在《武道醫學》里的。花瓣邊緣有些褪色，卻依然完整。秦守忽然明白，有些東西從未改變︰比如她對草藥的執著，比如他對武道的信仰，比如他們之間，像嶗山綠茶般清冽卻持久的默契。
黎明前，他坐在碼頭發呆，手里的酸棗仁茶散著熱氣。海平面上，泰岳的補給船正披著星光駛來，船身印著的"泰岳武校•吉仙港醫療站"字樣，是羅穎穎用小篆體寫的。手機震動，收到她發來的消息︰"早安，秦隊長。"末尾附著個針灸針的表情，和他們大學時用的情侶頭像同款。
他笑了，回復︰"早，羅學姐。"抬頭望向嶗山方向，雲層中隱約可見太清宮的飛檐。五年時光，從中醫藥大學的實驗室到越南的溶洞基地，他們用草藥和拳譜編織著對抗暗河的網。而有些東西，如同嶗山的櫻花，終將在春天綻放。
溶洞里，羅穎穎已經在調配新的金瘡膏，火光映著她專注的眉眼。秦守握緊手中的櫻花標本，忽然覺得，無論前路多險，只要有她在身邊，就像有了最穩固的支點。那是超越愛情的信賴，是時光沉澱後的相依，是刻在青春里的，永不褪色的默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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