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晨五點的嶗山還浸在墨色里，秦守握著羅盤的手沁出薄汗。羅盤指針在"戌"位劇烈震顫，與昨夜羅穎穎提到的卦象里的"戌亥之交"形成詭異呼應。他蹲下身，指腹摩挲著地下鎖龍樁斑駁的青石紋路，冰涼的觸感里仿佛藏著秦家歷代先祖的呼吸。
"守哥，施工隊到了。"秦驍裹著沖鋒衣跑來，鬢角沾著山霧凝成的水珠。他身後是二十輛滿載黃砂的卡車，車斗掀開時騰起嗆人的黃霧，在熹微晨光里宛如游龍。
秦守將羅盤收入帆布包，從腰間抽出九節鞭甩了個鞭花。金屬踫撞聲驚醒了棲息在屋檐的夜梟，振翅聲驚起層層山嵐。"按計劃開工，先清理鎖龍樁周圍三丈之地。"他的聲音混著海風，在山谷間蕩出悠遠回響。
施工隊的挖掘機轟鳴聲撕開沉寂時，秦守正在老宅翻找《秦氏醫經》殘卷。泛黃的紙頁間，爺爺秦景的批注在晨光下泛著朱砂色︰"鎖龍樁下藏地脈，動土需以金鐵鎮之。"他目光掃過自己手繪的武校設計圖，在地基標注處重重畫了個圈。
正午時分，王振海帶著城市規劃人員前來驗收。秦守站在剛平整好的空地上，運動鞋下的硫磺砂發出細碎的摩擦聲。"王主任，地基已經完成三分之一。"他遞過檢測報告，"地耐力完全符合武校標準。"
王振海推了推金絲眼鏡，目光落在秦守身後正在搭建的鋼筋框架上。"秦兄弟魄力不小，不過..."他壓低聲音，"東郊那塊族田，听說有不少人反對？"
秦守摩挲著腰間九節鞭的銅環，想起昨夜家族會議上三叔公拍案而起的模樣。"只要能保住祖宅，一切都值得。"他的語氣平靜，卻帶著不容置疑的堅定。
夕陽西下時，秦驍叼著煙走來，安全帽下露出半截雙龍紋身。"守哥，建材供應商那邊出了點問題，原定的鋼筋要漲價。"他將手機遞給秦守，屏幕上是一串刺眼的數字。
秦守凝視著遠處即將竣工的訓練場，那里的摻著硫磺的細砂在暮色中泛著詭異的紅。"按原計劃采購，差價我來想辦法。"他掏出一張銀行卡，"這是我這些年在外接私活的積蓄。"
夜幕降臨時，秦守獨自爬上醫館屋頂。月光灑在他攤開的《秦氏醫經》上，某頁夾著的干枯艾草突然無風自動。手機在此時震動，是羅穎穎發來的消息︰"戌時勿動鐵器。"他望著腕間的電子表，距離戌時還有十七分鐘。
濮陽羅家祖宅的檀香混著朱砂味彌漫在書房。羅穎穎握著毛筆的手懸在半空，宣紙上的《羅氏河洛圖》墨跡未干，"戌亥之交，血脈歸塵"的卦象仿佛在墨色中扭曲。她揉了揉發酸的手腕，望向窗外正在修剪冬青的族老們。
"穎穎，商會那邊催著要下個月的藥材配額。"堂哥羅明推門而入，手中賬本在紅木桌上拍得脆響，"雲南的三七斷貨，價格漲了三成。"
羅穎穎將毛筆擱在青瓷筆洗里，起身打開紫檀木藥櫃。月光透過窗欞灑在成排的藥罐上，她指尖拂過刻著"龍血竭"的陶罐，"啟動備用渠道，聯系緬甸的線人。"
羅明皺起眉頭︰"那些走私商不可靠，被海邊的管理人員盯上..."
"但能解燃眉之急。"羅穎穎轉身時，發間的銀簪劃過月光，"要想度過眼前的難關，我們羅家的藥材生意必須穩住。"她的目光落在牆上掛著的羅氏家訓，"傳承不能斷。"
深夜的羅氏祠堂，羅穎穎跪在蒲團上佔卜。龜甲在火盆中發出細微的爆裂聲，裂紋走向與白天的卦象如出一轍。她握緊發燙的龜甲，突然想起秦守需要發的消息︰"等我這邊武校建成，我去羅家提親。"
手機在此時震動，是秦守發來的施工現場照片。照片里，硫磺砂鋪就的訓練場泛著暗紅，像一道傷口橫亙在山海之間。羅穎穎手指劃過屏幕，在回復框里輸入︰"戌時已過，鐵器可用。"發送鍵按下的瞬間，祠堂的燭火突然劇烈搖曳。
次日清晨，羅穎穎在藥材倉庫檢查新到的貨物。當她掀開標著"當歸"的木箱時，撲鼻而來的不是熟悉的藥香，而是濃重的腥氣。箱底藏著的竟是用防水布包裹的走私文物，青銅器表面的饕餮紋在日光下泛著幽光。
"穎穎！"羅明匆匆跑來，額角沁著冷汗，"海關收到匿名舉報，正在來的路上！"
羅穎穎盯著文物上的銅綠，突然想起昨夜卦象中的"血脈歸塵"。她迅速將文物重新包裹，"通知所有族人，立刻轉移這批貨。"轉身時，發簪上的銀鈴在穿堂風中發出細碎聲響，仿佛預示著更大的風暴即將來臨。
雙城夜色漸濃，秦守在嶗山之巔望著遠處的施工燈火，羅穎穎在濮陽老宅凝視著搖曳的燭火。兩條看似平行的命運軌跡，在各自的波瀾中，悄然埋下相遇的伏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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