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得 您吶!”
何雨柱應得干脆,起身就想走,“我這就去跟老王交代一聲,再琢磨琢磨菜譜的細節!”
“別急著走。” 楊廠長叫住他,從抽屜里又摸出一包 “牡丹” 煙扔過去,
“拿著,干活累了抽一根。好好干,廠里不會虧待你的!”
何雨柱趕緊接住煙,揣進中山裝內兜,樂呵呵地應︰“謝謝廠長!您就等著瞧好吧!”
說完,腳步輕快地出了辦公室,嘴里還哼著小調,
心里已經開始盤算晚上的食材怎麼處理、火候怎麼掌握,
恨不得立馬就鑽進廚房大顯身手。
午後的日頭毒得晃眼,明晃晃地潑在地上,連牆根兒的影子都縮成了一小團,
蔫頭耷腦的沒點兒精神。
下午兩點剛過,劉清儒揣著口袋里那張三寸寬的采購員出入證,
貓著腰從軋鋼廠的後門溜了出來,還不忘回頭沖門房老張頭擠了擠眼。
車棚里那輛掉了漆的 “民生牌” 自行車,被他蹬得 “吱呀吱呀” 直叫喚,跟快散了架似的。
車把上掛著的帆布公文包隨著車身一顛一顛,鐵質搭扣磨出的 “噠噠” 聲,
混著馬路上的洋車鈴鐺聲、三輪車的吆喝聲,倒也湊了份熱鬧。
他抄近路鑽過兩條飄著煤煙味兒的窄胡同,胡同里的牆根下坐著幾個納鞋底的老太太,
見了他都笑著打招呼︰“鐵柱回來啦?”
他擺著手應道︰“哎,回了回了!”
拐進 95 號院那扇雕花木門時,還不忘回頭斜了眼巷口 —— 得,
閆埠貴那老小子又蹲在牆根兒下,倆腿盤著,唾沫星子橫飛地拉著街坊扯閑篇呢,
嘴里還叼著根沒點燃的煙卷兒。
劉清儒把自行車往廚房牆角一靠,“ 嗒” 一聲支穩車梯子,
還順手拍了拍車座上壓根兒不存在的灰塵,手指頭戳了戳車座上的破洞,
嘴里嘟囔著︰“這破座子,咋又爛了塊兒呢?哪天得讓修車鋪的老魏再給拾掇拾掇,
不然騎著硌得慌。”
他幾步跨上台階,剛掀開門簾邁進東廂房,就听見婁曉娥帶著一臉委屈的抱怨聲,
混著窗戶外老槐樹上 “知了 —— 知了 ——” 的聒噪蟬鳴,在亮堂的屋子里飄得老遠。
東廂房這會子光線足得很,朝西的窗戶裝著整塊的大玻璃,陽光透過玻璃灑在地板上,
映出窗欞的細碎光影,跟撒了把碎銀子似的。
米白色的細布窗簾拉了半截,擋去了頭頂的烈日,屋里既敞亮又不燥熱。
糊著淺色細紋紙的牆壁擦得一塵不染,連個指印都沒有;靠里的八仙桌是上好的紅木料,
油光 亮的;桌面上擺著兩個細瓷茶碗,碗里還剩著半盞涼透的茉莉花茶。
屋角的電線上吊著盞帶玻璃罩的電燈,雖說沒開,可玻璃罩擦得能照見人影兒。
大著肚子的婁曉娥坐在鋪著厚棉墊的長凳上,藍布褂子的前襟被撐得鼓鼓囊囊,
她一只手緊緊護著肚子,另一只手摩挲著茶碗沿兒,眉頭皺得跟個川字似的,
正對著對面的秦淮茹倒苦水。
秦淮茹倆眼瞪得溜圓,眉梢時不時挑一下,嘴里 “唉”“可不是嘛” 地應和著,
手里還捻著根縫衣線。
“淮茹姐,您是不知道我這些日子過得有多憋屈!”
婁曉娥的聲音帶著股子壓抑的委屈,眼眶都紅了,鼻尖也泛著酸,
“我算是瞧明白了,許大茂那病啊,怕是沒個好的時候了!整宿整宿地咳嗽,
跟破風箱似的‘吭哧吭哧’,吵得我壓根兒沒法合眼。我這懷著娃本來就貪睡,
天天熬得第二天起來頭都是昏的,走路都打晃兒,跟踩了棉花似的。”
她頓了頓,伸手捶了捶酸沉的腰,語氣里的厭煩又重了幾分︰“還有他住的那間偏房,
現在整個兒都臭烘烘的!屋里那屎尿桶,我一天得倒三回,每次拎出去都得憋著氣跑,
生怕吸著那股味兒。回來還得用堿水刷半天,可那股味兒還是散不去,
燻得我飯都吃不下,有時候聞著都想吐。吃飯得我端到跟前兒伺候,
就連換件衣裳都得我上手幫著穿,就這樣他還不樂意,整天拉著張驢臉,
跟誰欠了他八吊錢似的,不是嫌飯太燙,就是說我衣裳給他穿得窩窩囊囊,
埋怨我伺候得不到位 —— 你說我招誰惹誰了?”
秦淮茹放下手里的針線,拿起茶壺給她的茶碗里添了些熱水,語氣里帶著幾分不忿,
拍了拍婁曉娥的手背︰“他還有臉給你甩臉子?真把自個兒當大爺了?
就憑他長了張比旁人長三寸的臉?要我說啊,你干脆餓他兩頓,
看他還有沒有力氣跟你瞎䱇瑟!慣的他那臭毛病!”
婁曉娥剛要接話,就听見門簾 “嘩啦” 一響,倆人都齊刷刷地朝門口望去。
只見劉清儒已經掀著門簾跨進了屋,額頭上還掛著汗珠。
秦淮茹的話頭猛地頓住,臉上的不忿瞬間煙消雲散,眼角眉梢都漾開了笑意,
連忙起身迎上去︰“當家的,您回來了!吃了嗎您吶?”
說著話,她笑意盈盈地接過劉清儒手里的帆布公文包,順手拍了拍上面的浮灰,
又拿起搭在椅背上的毛巾遞過去,“今兒個回來得挺早啊?廠里不忙?”
婁曉娥也跟著扶著腰站起來,笑著問︰“鐵柱哥,您這就回來了?
快坐快坐,喝口水歇歇。”
“嗯,回來了。”
劉清儒抹了把臉上的汗,接過毛巾擦了擦,走到洗臉盆處舀了瓢涼水洗了把手,
甩了甩手上的水珠,轉身往八仙桌旁一坐,接過秦淮茹遞來的茶碗 “咕咚” 喝了一大口,
咂咂嘴說︰“可不是嘛,下午廠里領導都去開生產安全會了,
我瞅著科室里也沒啥要忙的,就先溜回來了。”
秦淮茹見劉清儒端著茶碗抿了兩口,立馬湊到跟前,臉上堆著笑問︰“當家的,
您餓不餓啊?灶上還溫著早上的貼餅子呢,您要是餓了,我這就給您熱倆去!
再拌個黃瓜絲兒,撒點蒜末兒,解解乏怎麼樣?”
劉清儒擺了擺手,往椅背上一靠說︰“我不餓,今兒廠里食堂改善伙食,
炖的紅燒肉那叫一個香!後廚打飯的幫廚跟我熟,給我飯盒都快打冒尖了,
吃得我這會兒還撐得慌呢!”
說著突然想起啥,扭頭瞅著婁曉娥問︰“我剛一進門就听見你念叨,
許大茂那小子沖你發脾氣了?這是咋了這是?他丫都到這份兒上了?
現在還敢惹咱們大肚婆不痛快?”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