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座府邸書房的門被推開時,楊十三郎正翻看那摞《仙匠失蹤案》卷宗。
破案容易結案難啊!
案幾上的朱砂印泥凝成血痂般的塊,映得他眉間那道舊傷格外扎眼。
"首座大人。"
掌卷仙官躬身遞上玉碟,"文昌星君催問復核進度,說陛下等著呈報"
冰槍尖"叮"地點在玉碟上,凍裂了表面鎏金紋,楊十三郎冷笑一聲回答道"告訴他,天樞院查案——"
槍穗掃過卷宗缺失頁的毛邊,"不認催命符。"
七把叉大咧咧癱在客席上啃蟠桃,果核精準砸進文昌星君昨日送來的"賀禮"錦盒里——盒底殘余的藍紋丹藥正腐蝕著絲綢內襯。
"那老東西絕對有問題!"
他抹了把嘴角汁水,"送毒丹還貼司命殿的封條,當我不認批命符?"
戴芙蓉的溯魂燈突然" "地裂成兩半。燈油潑在卷宗上,竟顯出被撕頁面的殘影是張天眼城地脈圖,十二處陣眼標記如今被朱砂圈出四角——恰對應已搗毀的策源地。
阿槐的白紗無風飄動……
懷里的茉莉花盆" 嚓"裂開,藤蔓竄出纏住半空殘影,硬生生扯出一縷藍光——光影里浮現司命殿的景象,批命官們正將命格簿喂給傳信仙鶴,鶴眼里映出文昌星君的後頸藍紋已爬滿整個脊梁。
"首座哥!"
朱風突然推門而入,肩頭還插著半截蝕月淵的藤蔓,"魔界通道提前開了,他們在往天河倒灌黑水!"
楊十三郎的槍尖倏地指向殿頂橫梁。
冰晶炸裂處,原本空無一物的空氣里浮現出文昌星君的虛影——他手中的玉如意正在施窺天術,如意頭雕刻的仙鶴眼楮泛著和阿槐右眼同樣的濁光。
"大人明鑒。"虛影笑得溫潤,"老朽只是擔心諸位操勞過度。"
七把叉的焚天槍轟碎虛影,殘火中卻傳來真實的鶴唳。眾人抬頭望去,天樞院穹頂的星圖正在扭曲,原本象征"文曲"的星位滲出藍紋,而那里——
正對著文昌星君府邸的方向。
……
天眼新城的寒風卷著冰渣,刮得人臉生疼。
楊十三郎的靴底剛踏上封印台的石階,就听見腳下傳來" 嚓"一聲脆響——那不是冰層碎裂的聲音,而是某種更令人毛骨悚然的、類似骨骼錯位的動靜。
"首座哥小心!"
朱風的三稜刺橫在身前,刺尖指著石台中央那道三丈寬的裂痕,"封印符 被人動過。"
裂痕邊緣的冰晶本該瑩白如玉,此刻卻泛著詭異的藍黑色,像是被什麼黏液腐蝕過。
冰面下隱約可見藤蔓在蠕動,每動一下,就有細小的氣泡從裂縫里冒出來,在半空中炸開,散發出一股甜膩的腐臭味。
戴芙蓉的溯魂燈剛湊近,燈焰就"嗤"地矮了半截。
青光映照下,十二枚金仙符 的排列明顯被人改動過——本該呈北斗狀的陣型,現在扭曲成了苦仙滸的蝕命藤圖騰。
"三十年前的封印"白眉元尊的青藤杖重重頓地,"十日之內被破壞的。"
七把叉的焚天槍噴出火舌,燒向裂縫"管他幾天,先燒了再說!"
火焰觸及藤蔓的瞬間,整座石台劇烈震顫。
裂縫猛地張開,噴出一股粘稠的黑霧。霧中浮現出數十張人臉——全是糧倉地窖里那些被抽走記憶的仙官。他們的嘴一張一合,發出整齊劃一的聲音
"餓"
楊十三郎的寒穹玄冰槍橫掃,霜氣將黑霧凍在半空。
冰晶里封著的人臉突然集體轉向阿槐,嘴角咧到耳根"你也餓"
阿槐懷里的茉莉花盆"砰"地炸裂。藤蔓瘋狂竄出,卻不是攻擊,而是死死纏住他的右臂——像是在阻止什麼。
白紗下的眼楮又開始滲血,這次的黑血里混著細小的冰晶,落地竟長出藍紋。
"退後!"
楊十三郎一把拽回阿槐,冰槍插進裂縫。
槍尖觸及藤蔓的剎那,整根巨根發出嬰兒啼哭般的尖嘯。
石台徹底崩塌。
煙塵中,巨根的主干上鼓起一個瘤狀物,表面的人臉蠕動著,漸漸凝成一個人形輪廓——
寒穹冰槍的槍尖、左腕的舊疤、甚至眉間那道傷
"我"從黏液里站起身,咧嘴一笑"你們來得太晚了。"
巨根上的瘤狀物徹底裂開了。
黏液像剝落的蛋殼般簌簌掉落,露出里面的人形——寒穹玄冰槍的霜紋、左腕的舊疤、甚至眉梢那道三年前被魔將劃出的細痕,都和楊十三郎分毫不差。
"我"活動了下脖頸,骨節發出清脆的響聲。
"別這麼看著我。"
假楊十三郎笑了,槍尖點地時炸開的冰花都與真身同頻,"你們不是一直想知道,千面人怎麼完美復刻記憶嗎?"
七把叉的焚天槍已經燃起,火舌卻突然僵在半空——假楊十三郎的左手同時凝出一團冰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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冰火相撞,炸開的霧氣里,所有人都听見他說"七把叉,焚天槍第三式"火羽天翔"的破綻在槍尾三寸——這話你只對"首座哥"說過,對吧?"
戴芙蓉的溯魂燈" "地裂開第二道縫。她突然意識到更可怕的事假楊十三郎的站姿微偏右——那是真身左膝舊傷導致的習慣,連楊十三郎自己都未必察覺。
"不止是我。"假楊十三郎的槍穗突然指向阿槐,"她也分不清了。"
仙胞藤蔓劇烈震顫著。
阿槐的白紗不知何時已經滑落,濁化的右眼死死盯著前方——那里站著第二個"阿槐",連藤蔓纏繞手腕的弧度都一模一樣。
兩個"阿槐"的藤蔓同時刺出,在空中絞成死結。
"記得嗎?"假阿槐輕聲說,"在瑤池東角,你把初遇的記憶藏進茉莉"
真阿槐的瞳孔驟然收縮——這件事他從未告訴任何人。
楊十三郎的冰槍突然橫在兩個"阿槐"之間"七把叉,火雷符!"
爆炸的氣浪掀翻了假楊十三郎。
他在空中翻身落地,皮膚突然皸裂,露出下面涌動的藍紋藤蔓——但轉眼又恢復人形。
"沒用的。"
他抹去嘴角黏液,"你們每用一招,我就多學一分。"
地底傳來沉悶的震動。巨根上又鼓起三個瘤狀物,隱約可見里面成形的人影——一個像七把叉,一個像戴芙蓉,最後一個
竟是楊十三郎的輪廓。
戰場中央,三個"楊十三郎"呈三角對峙。
寒穹玄冰槍的霜氣在三人之間交織成網,每一縷冰絲都帶著相同的凜冽。
左側那個右肩微沉——是去年與餓殍山閻羅惡尸交手時落下的舊傷;
右側那個槍穗缺了一縷銀絲——上月被焰仙滸火絲灼斷的痕跡;而中間那個,連虎口因常年握槍磨出的薄繭都分毫不差。
"猜猜誰是真的?"三個聲音同時響起,連語調的停頓都一致。
七把叉的焚天槍在掌心轉了個圈,突然刺向左側那人的褲襠——那人輕松格擋,槍尖相撞的瞬間,七把叉的瞳孔猛地收縮"你連老子自創的"火雲突"都學會了?"
右側的"楊十三郎"輕笑"去年臘月初七,你第一次用這招。”
七把叉的喉結滾動了一下——這件事他自己都不記得了。
戴芙蓉的溯魂燈已經碎得只剩燈座,她咬牙劃破指尖,以血為媒強行催動最後一點青光。
燈光掃過三個"楊十三郎",卻映出完全一致的魂魄波動——連她自己的法術都被復刻了。
"阿槐!"她轉頭嘶喊,"你的眼楮——"
話音未落,兩個"阿槐"的藤蔓突然同時刺向對方。白紗在氣浪中撕裂,露出兩只完全濁化的右眼——漆黑如墨的瞳孔里,倒映著彼此扭曲的臉。
"我是誰?"左邊的阿槐喃喃道。他的藤蔓懸在真阿槐咽喉前半寸,顫抖著無法前進。
仙胞裂縫突然噴出一股黑血。
真阿槐的右眼流下兩行血淚,他看著眼前這個和自己一模一樣的人,突然笑了"你沒有茉莉花。"
藤蔓猛地貫穿假阿槐的胸口,扯出的不是心髒,而是一團蠕動的藍紋藤球。
潰散的假身最後露出困惑的表情——它確實不知道茉莉花的存在。
巨根上的瘤狀物又裂開一個。這次爬出的是"戴芙蓉",手里提著盞完好的溯魂燈,燈焰里跳動著戴芙蓉從未見過的紫色火光。
"驚喜嗎?"
假戴芙蓉柔聲道,"這才是溯魂燈真正的用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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