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晶宮的穹頂開始崩塌。
碎裂的玉像從十二根立柱上墜落,砸進沸騰的海水中,濺起青黑色的浪花。
七把叉趴在朱風背上,右肩的血已經止住,但皮膚下仍有細小的玉紋在蠕動,像未死的蟲。
"走!"楊十三郎抬手一揮,焚天鈴的殘片在空中拼合成殘缺的圓,為眾人撐開一條通路。
朱風剛要邁步,腳下突然一滯——有什麼東西纏住了他的腳踝。
低頭看去,竟是半截玉化的鮫人尾,鱗片間嵌著那顆燒焦的"祭"字珠。珠子裂開一道縫,里面滲出粘稠的黑血。
"還沒完"
拉婭的赤蠍從袖中竄出,卻在接近黑血時突然僵直,甲殼以肉眼可見的速度玉化。
戴芙蓉的銀針破空而至,針尖挑著張黃符"退後!"
符紙觸及黑血的剎那,"轟"地燃起幽藍火焰。
火中浮現出無數扭曲的人臉,最中央那張赫然是畫骨娘子——她的嘴唇開合,卻沒有聲音,只有珍珠滾落的"嗒嗒"響。
七把叉突然在朱風背上抽搐起來。
"又來了?"朱風反手扣住他的脈門,卻摸到一片冰涼——那小子的左手已經完全玉化,指尖開始往朱風手腕上爬青紋。
"按住他!"拉婭割破食指,在七把叉眉心畫了道血符。
符成瞬間,他耳後突然鼓起一個小包,"噗"地鑽出半條玉髓蟲!
楊十三郎的劍指已至,兩指精準夾住蟲身。那蟲子瘋狂扭動,尾部竟還連著七把叉的耳蝸。
"忍著。"
"嗤——"
蟲體被硬生生拽出,帶出一串血珠。
七把叉的慘叫卡在喉嚨里,翻著白眼昏死過去。
朱風盯著楊十三郎指間的蟲子——通體青黑,頭部卻長著張酷似畫骨娘子的小臉,正齜牙咧嘴地嘶叫。
"是子母蠱。"拉婭的聲音發顫,"母蟲還在"
崩塌聲突然加劇!
眾人回頭,只見龍君的王座轟然倒塌,露出底下巨大的血池。
池中漂浮著數百顆珍珠,每顆都刻著不同的字。
池中央有具水晶棺,棺中躺著個穿嫁衣的少女——她的胸口嵌著顆拳頭大的珍珠,表面布滿裂縫。
"那是"戴芙蓉的銀針"當啷"落地。
棺中少女突然睜眼。
她的瞳孔是玉做的……
……
晨光刺破雲層時,紅袖招的朱漆大門被貼上了封條。
朱風靠在巷口的槐樹下,指尖無意識地摩挲著鎖骨上未愈的傷——那里還留著七把叉玉化指甲劃出的青痕。
衙役們正將一尊尊裹著白布的玉像抬出來,最末那具格外嬌小,白布滑落的瞬間,露出半張稚嫩的臉。
"是老鴇的女兒。"
戴芙蓉不知何時站在了他身側,"剛滿十歲。"
朱風喉結動了動。他想起南海血池里那個穿嫁衣的少女,棺中珍珠刻的是"愛"字。
"首座呢?"
"在驗尸房。"
戴芙蓉的針尖挑起一片碎玉,"從七把叉耳朵里取出來的蟲子在十三哥手里化成了灰。"
後巷突然傳來喧嘩。
七把叉裹著厚厚的毛毯,正跟衙役搶食盒里的肉包子,左手還纏著紗布,右手卻靈活得很。
"能吃能喝,死不了。"戴芙蓉輕笑,突然壓低聲音,"但他耳後的皮膚"
朱風眯起眼。七把叉轉頭時,耳根處有塊銅錢大的斑,在陽光下泛著詭異的珍珠光澤。
驗尸房的門"吱呀"推開,楊十三郎的身影逆著光,手里拎著個青瓷瓶。
瓶身貼著褪色的紅紙,墨跡暈染成詭異的形狀——
凝玉香。
"結案。"他將瓷瓶扔給朱風,"燒了。"
朱風接住的剎那,瓶身突然劇烈震動!他猛地掀開瓶塞——里面哪有香粉,只有半汪青黑色的液體,泡著顆眼珠大小的珍珠。
珍珠表面坑窪不平,像被蟲蛀過,卻仍能辨認出半個"怨"字。
"這是"
楊十三郎已經走遠,只有一句話飄回來"畫骨易魂,玉香不散。"
七把叉不知何時湊了過來,包子餡沾在嘴角。
他盯著珍珠,突然打了個寒顫"四哥,我耳朵里不會還有蟲子吧?"
朱風沒答。他盯著珍珠表面那個"怨"字,恍惚看見有張女人的臉一閃而過——右眼下有顆淚痣,正是血池棺中少女的模樣。
風過槐樹,封條"嘩啦"作響。
誰也沒注意,紅袖招的地窖縫隙里,探出半截青白色的手指
七把叉的耳後開始發癢。
他蹲在天樞院後廚的矮凳上,左手抓著剛出籠的肉包子,右手卻忍不住去撓耳根那塊珍珠斑。
撓著撓著,指甲縫里突然帶出點青黑色的黏液。
"糙!"
他甩著手跳起來,包子"啪"地掉進粥鍋,"這什麼玩意兒?"
拉婭的赤蠍從房梁上垂下來,蠍尾在他耳後輕輕一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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黏液遇毒針"嗤"地冒起青煙,散發出熟悉的甜膩味——是稀釋過的畫骨香。
"別動。"
拉婭捏住他耳垂,指尖蠱紋亮起妖異的紅光,"玉髓蟲在蛻皮。"
七把叉渾身僵住,他被要來沒來的疼痛感嚇住了。
他看見自己掉在粥鍋里的包子正被青黑色浸染,面皮逐漸變得透明,露出里面蠕動的餡料——那根本不是肉糜,而是一團糾纏的玉髓蟲!
"嘔——"
他彎腰干嘔的瞬間,耳後珍珠斑突然裂開條縫。
半截蟲須探出來,在空氣中瘋狂擺動。拉婭的銀簪快如閃電,"叮"地釘住蟲須,卻听見七把叉撕心裂肺的慘叫——
"疼疼疼!耳朵要掉了!"
朱風踹門沖進來時,正看見拉婭拽著銀簪,七把叉捂著耳朵滿屋亂竄。
簪子另一頭纏著條兩寸長的青黑色蟲尾,還在不停扭動。
"按住他!"拉婭額頭沁汗,蠱紋已經蔓延到脖頸,"是子蟲!"
朱風一個箭步上前,膝蓋壓住七把叉的後腰。
這小子掙扎的力道大得驚人,玉化的左手" 嚓"抓裂了地磚。
"四哥"七把叉突然不動了,聲音帶著哭腔,"我耳朵里有東西在唱歌"
拉婭趁機猛拽銀簪——
"啵!"
蟲身離體的聲響像拔開酒塞,有種很痛快的感覺。
帶出的不止是蟲子,還有顆米粒大的珍珠,正死死咬著蟲尾不放。珍珠表面刻著半個"痴"字,沾著七把叉的血。
赤蠍突然暴起,毒鉗夾向珍珠!
"當!"
珍珠炸開,飛濺的碎片在牆上烙出十幾個小坑。
最深的那處,隱約能看到張女人的臉——右眼下有顆淚痣,嘴唇開合著無聲的詞
下一個。
七把叉癱在地上喘粗氣,耳後的珍珠斑消失了,卻留下個針眼大的洞。
朱風盯著那個洞,突然想起南海血池里,棺中少女耳垂上也有個相似的孔洞
"凝玉香的瓶子呢?"他猛地轉身。
灶台上的青瓷瓶不見了。
只剩一圈水漬,形狀像極了女子縴細的指印。
朱風一腳踹開藥房門時,拉婭正伏在案前。
她的衣袖半卷,露出小臂上蜿蜒的蠱紋——原本赤紅的紋路此刻泛著青黑色,像被什麼東西從內部侵蝕。
听見響動,她慌忙扯下袖子,卻帶翻了案頭的藥缽。
青瓷碎裂,里面的藥渣潑了一地,朱風分明看見幾截扭動的蟲尸。
"你也被寄生了?"朱風一把扣住她的手腕。
蠱紋下的血管突突跳動,觸感冰涼得不似活人。
拉婭掙了一下沒掙脫,索性仰起臉笑"怕什麼?我可是西域最好的蠱師。"
她的嘴唇蒼白,嘴角卻沾著點青黑色的藥漬。
窗外突然傳來七把叉的慘叫。
兩人沖出去時,那小子正抱著焚天槍在院子里打滾。
他的左耳血流如注,耳廓缺了一小塊,像是被什麼東西硬生生咬掉的。
地上散落著幾顆珍珠,每顆都沾著血,排成個歪歪扭扭的"歡"字。
"她來了!"七把叉指著虛空,瞳孔縮成針尖,"畫骨娘子在喂我吃珍珠!"
朱風掰開他的嘴——舌面上赫然嵌著半顆碎珍珠,刻著"樂"字的一角正慢慢消融。
拉婭的赤蠍剛撲上去,珍珠"啪"地炸開,蠍子被青黑色的黏液糊了滿身,瞬間僵直落地。
七把叉突然安靜下來。
他的眼神變得迷離,嘴角揚起甜蜜的弧度"四哥我看見咱們第一次出任務你分我半只燒雞"
蠱紋突然從拉婭袖中竄出!
赤紅的紋路如活蛇般纏上朱風手臂,在他掌心凝成個"痛"字。
拉婭悶哼一聲,蠱紋盡數褪回衣袖,露出的皮膚上卻布滿針眼大的孔洞——每個洞里都有一點青芒閃爍,像是埋了碎珍珠。
楊十三郎踩碎瓷瓶……
瓷片飛濺,化作十二只蠱蟲,每只背上都負著顆微縮的珍珠。
戴芙蓉的銀針破空而至,將蠱蟲釘死在廊柱上。
七把叉突然開始唱歌,調子是紅袖招的《鶴影霓裳》。
他的左耳傷口里,緩緩爬出半條玉髓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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