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樞院首座府邸書房內,燭火飄忽不定。
太白金星展開的星圖上,北斗七星熠熠生輝,其中一顆星辰正對應北俱蘆洲。
“北俱蘆洲……”白眉元尊眉頭緊鎖,“那里是極寒之地,終年風雪肆虐,更有上古凶獸蟄伏,尋常修士根本難以踏足。”
“焚天鈴既然指引方向,必有緣由。”阿灼握緊鈴鐺,赤瞳中焰光流轉,“火狐族當年能設下陣眼,我們就能找到它。”
楊十三郎收起天罰印,沉聲道︰“事不宜遲,我們即刻動身。”
太白金星點頭︰“天庭會派一隊天兵隨行,助你們抵御風雪。”
“不必。”金羅大仙忽然開口,“北俱蘆洲環境特殊,天兵天將的仙力在那里會被壓制,反而累贅。我們四人足矣。”
太白金星沉吟片刻,取出一枚冰藍色的符 ︰“這是‘御寒符’,可抵北俱蘆洲的極寒。另外……”他看向阿灼,“火狐族的焚天鈴屬火,在極寒之地威力或受影響,務必小心。”
阿灼點頭︰“多謝。”
……
一日後,四人抵達北俱蘆洲邊界。
放眼望去,天地間一片蒼茫,狂風卷著雪粒呼嘯而過,遠處冰山聳立,宛如巨獸獠牙。
“這鬼地方,連呼吸都凍鼻子!”七把叉裹緊棉襖,牙齒打顫。
楊十三郎取出御寒符,符 化作一道藍光籠罩四人,寒意頓時減輕不少。
阿灼走在最前,焚天鈴微微震顫,鈴音在風雪中格外清脆。她右爪的焰紋忽明忽暗,似乎在與某種力量共鳴。
“陣眼應該就在前面。”她指向遠處一座冰川。
眾人頂著風雪前行,忽然,金羅大仙腳步一頓︰“有東西過來了。”
地面微微震動,雪層下傳來 的聲響。
“散開!”楊十三郎厲喝。
下一息,雪地炸裂,數條冰藍色的巨蟒破雪而出!它們通體晶瑩,鱗片如刀,張口噴出刺骨寒流!
“是冰螭!”金羅大仙急退數步,銅錢化作金線纏向巨蟒,“北俱蘆洲的守護凶獸!”
阿灼焚天鈴一搖,赤焰噴涌,將寒流蒸發。然而火焰剛觸及冰螭身軀,便迅速熄滅——它們的鱗片竟能吞噬火靈之力!
“火系無效?”戴芙蓉驚愕。
“冰螭生于極寒,天生克制火焰。”金羅大仙喝道,“擊碎它!”
楊十三郎舉起寒穹玄冰槍,一槍刺穿一條冰螭頭顱!巨蟒嘶吼著掙扎,最終化作冰渣崩散。
七把叉身形如鬼魅,焚天槍連閃,將另一條冰螭的雙眼刺瞎。金羅大仙手臂突長,捏住冰螭七寸,生生勒斷!
阿灼見狀,收起焚天鈴,轉而以爪為刃,赤焰凝聚成鋒利的火刃,硬生生剖開一條冰螭的腹部!
戰斗持續片刻,冰螭盡數伏誅。
“這些家伙只是藥引……”金羅大仙抹了把冷汗。
“真正的猛藥還在後面……這冰螭性涼,等下還得帶點回去,長火癤子,一點就好……可不能浪費了。我還得琢磨琢磨能不能口服……”
在金羅大仙眼里萬物皆可藥,說著說著回到老本行上去了……
越靠近冰川,風雪越猛。
御寒符的光芒逐漸暗淡,眾人不得不運功抵抗寒意。
冰川腳下,一座冰窟入口若隱若現。
“陣眼就在里面。”阿灼右爪焰紋灼熱發燙。
四人踏入冰窟,內部空間廣闊,冰柱林立,中央竟有一座祭壇,與赤焰谷的形制一模一樣,只是通體由寒冰雕成。
祭壇上方懸浮著一枚冰晶,內部封印著一滴漆黑如墨的液體——蝕月之血!
“果然是陣眼……”楊十三郎上前檢查,“但這里的封印完好,為何焚天鈴會指引我們前來?”
阿灼走近冰晶,忽然悶哼一聲,右爪焰紋劇烈燃燒起來!
“阿灼?”戴芙蓉驚呼。
阿灼咬牙道︰“這滴蝕月之血……在呼喚我……”
她不受控制地伸手觸踫冰晶,剎那間,冰晶表面浮現裂痕!
“不好!”金羅大仙急道,“蝕月之血在侵蝕她的心神!”
楊十三郎一把拉住阿灼,卻被一股巨力震開!
冰晶徹底碎裂,蝕月之血化作黑霧,鑽入阿灼右爪的焰紋!
“啊——!”阿灼跪倒在地,赤瞳瞬間被黑暗浸染,周身赤焰轉為漆黑!
“她被腐蝕了!”七把叉駭然。
黑霧繚繞中,阿灼緩緩抬頭,嘴角勾起一抹詭異的笑︰“終于……找到合適的容器了……”
聲音沙啞陰冷,根本不是她本人!
“蝕月淵的意志……”金羅大仙臉色慘白,“它想借阿灼的身體降臨!”
楊十三郎天罰印金光暴漲︰“把她逼出來!”
“沒用的……”‘阿灼’輕蔑一笑,“火狐血脈與蝕月之血同源,這具身體,歸我了。”
她抬手一揮,黑焰如潮水般涌向眾人!
冰窟之內,黑焰翻騰。
阿灼懸浮于半空,長發狂舞,赤金色的瞳孔已徹底化為漆黑。蝕月之血自她右爪的焰紋蔓延,如蛛網般爬滿全身,連焚天鈴也被染成墨色,鈴音嘶啞如惡鬼低語。
楊十三郎被黑焰逼退數步,天罰印的金光在黑暗中如風中殘燭。他咬牙喝道︰\"阿灼!醒過來!\"
\"沒用的。\"‘阿灼’冷笑,聲音重疊如萬鬼齊鳴,\"火狐族當年以血脈為鎖,封印蝕月淵千年。
如今,這具身體將成為吾降臨三界的容器!\"
她抬手一抓,黑焰化作巨掌,將楊十三郎狠狠拍在冰壁上!
\"大人!\"七把叉縱身躍起,新款棺材釘直刺‘阿灼’後心。
‘阿灼’頭也不回,反手一揮,黑焰如活物般纏住七把叉的四肢。
蝕月之血順著他皮膚滲入,七把叉頓時慘叫起來——他的血肉竟開始腐化!
“好痛……”
七把叉嘗到熟悉的疼痛感,莫名內心還有點興奮感。
\"蝕月之血在吞噬他的生機!\"
金羅大仙急掐法訣,銅錢陣化作金網罩向‘阿灼’,卻被黑焰瞬間焚毀。
戴芙蓉長鞭卷住七把叉的腰,猛地將他拽回。她迅速割開他被腐蝕的皮肉,以靈力封住傷口︰\"撐住!\"
\"沒時間了......\"七把叉臉色灰敗,\"她正在與蝕月淵共鳴......整個北俱蘆洲都會淪為死地......\"
冰窟劇烈震顫,穹頂裂開無數縫隙。外界風雪倒灌而入,卻在觸及黑焰的瞬間化為腥臭的血雨!
\"必須喚醒阿灼的本體意識!\"金羅大仙突然喊道,\"火狐血脈與蝕月同源,但心火不滅,就有希望!\"
楊十三郎擦去嘴角血跡,天罰印驟然分裂為十二道金符︰\"我來牽制,你找機會!\"
他咬破舌尖,一口精血噴在金符上。符文化作鎖鏈纏向‘阿灼’,竟暫時禁錮住她的行動!
‘阿灼’暴怒,黑焰與金鏈激烈對抗︰\"螻蟻!\"
金羅大仙趁機盤坐在地,從懷中掏出一盞青銅古燈。燈芯無火,卻映出萬千星辰倒影。
\"引魂燈?\"戴芙蓉驚呼,\"你要強行招魂?\"
\"不是招魂,是尋心。\"金羅大仙將燈推向阿灼,\"火狐族的心火藏于血脈深處,只要找到那簇火苗......\"
燈影搖曳,映出阿灼識海內的景象——
無邊黑暗中,幼年的阿灼蜷縮成團。她周身纏繞著蝕月之血化作的鎖鏈,而胸口處,一點微弱的赤焰仍在跳動。
\"在那里!\"金羅大仙喝道,\"十三郎,用天罰印共鳴!\"
楊十三郎猛然將最後一道金符拍在自己眉心。
金光如箭,順著引魂燈的光路直刺阿灼心口!
\"阿灼!\"他聲如雷霆,\"你母親以命封印蝕月淵,不是讓你成為它的傀儡!\"
金光觸及赤焰的剎那,幼年阿灼突然抬頭。
現實中的‘阿灼’發出淒厲尖叫,黑焰出現紊亂︰\"閉嘴!吾乃......\"
\"你什麼都不是。\"冰窟深處突然傳來蒼老的聲音。
一道白影閃過,大白姑姑竟踏雪而來!她袖中飛出一卷竹簡,簡上朱砂符文亮如旭日。
“大白姑姑……”
楊十三郎一看見大白姑姑來了,知道這一回合自己贏定了,沒等他寒暄幾句……
大白姑姑說道︰\"白眉老小子,是不是算準了我一定會幫你?還有你小子,今後再這樣孤身犯險,看我幫不幫你……這是火狐族秘傳《焚心錄》,專克蝕月惑心!\"
“姑姑……我……”
不待楊十三郎解釋,大白姑姑有些不開心把竹簡展開,無數火狐文字化作赤鏈,層層纏繞‘阿灼’。
她體內的蝕月之血如遇天敵,開始劇烈沸騰!
\"啊——!\"
阿灼抱頭慘叫,黑瞳與赤金不斷交替,\"滾出去......從我腦子里......滾出去!\"
識海內,幼年阿灼胸口的赤焰轟然暴漲!火浪席卷黑暗,蝕月鎖鏈寸寸斷裂。
現實中的焚天鈴突然自發搖響,鈴身黑漬剝落,露出原本的赤紅本色。鈴音越來越急,最終化作一聲清越長鳴——
\"鈴——!\"
阿灼右爪的焰紋迸發耀眼光芒,所有蝕月之血被硬生生逼出體外!黑霧在空中凝聚成猙獰鬼面,發出不甘的咆哮︰\"火狐血脈......吾終將......\"
\"滾回你的深淵!\"阿灼一把握住焚天鈴,赤焰化作巨狐,一口吞沒鬼面!
冰窟瞬間恢復死寂。
阿灼跌落在地,瞳孔恢復赤金,但面色慘白如紙。她顫抖著抬起右爪——焰紋已變成赤黑交織的詭異圖騰。
\"蝕月之血的印記......\"大白姑姑扶起她,\"雖逼出了主體,但污染已深入血脈。\"
楊十三郎單膝跪地,天罰印黯淡無光︰\"能醒來就好......\"
\"不......\"阿灼望向仍在腐化的七把叉,突然掙開大白姑姑,踉蹌走到他身邊。她將右爪按在七把叉傷口上,赤焰緩緩渡入︰\"火狐心火......可淨化蝕月之毒......\"
七把叉的傷口果然停止潰爛,但他已陷入昏迷。戴芙蓉紅著眼眶將他背起︰\"必須立刻回仙鶴寮!\"
眾人正要離開,整座冰川突然劇烈震動!
\"不好!\"金羅大仙望向祭壇,\"陣眼被破,北俱蘆洲的封印開始崩塌!\"
祭壇上的冰晶徹底粉碎,一道漆黑光柱沖天而起,將穹頂轟出巨大窟窿。光柱中,隱約可見無數扭曲黑影正在掙扎爬出!
\"蝕月淵的投影......\"大白姑姑面色凝重,\"它們要在這里打開臨時通道!\"
阿灼強撐著站起,焚天鈴再次搖響︰\"那就再封一次!\"
\"你現在的狀態行嗎......\"七把叉側頭擔心地問道。
\"火狐族當年能做,我現在也能。\"阿灼打斷楊十三郎,赤瞳堅定,\"用我的血重繪陣眼。\"
不等眾人反應,她已劃開手腕。鮮血灑在祭壇上,竟自動勾勒出古老符文。焚天鈴懸浮于祭壇中央,赤焰與血符交融,化作新的封印大陣!
黑影在光柱中尖嘯,卻無法突破赤焰屏障。最終,漆黑光柱被硬生生壓回地底,冰川恢復平靜。
阿灼脫力倒下,被楊十三郎一把接住。她的右爪圖騰又蔓延了幾分,已覆蓋半個小臂。
\"值得嗎?\"他低聲問。
阿灼看向昏迷的七把叉,嘴角微揚︰\"族人當年......也是這麼選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