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次跟著葉六爺過來的總共8個人,他,還有他老伴楊老太,三個兒子,老大葉勇兩口子,老二葉風兩口子,老三葉旭,以及葉勇7歲的大兒子葉小濤,葉風媳婦還挺著個大肚子,看那月份怎麼也有個五,六個月了。
    這麼一大家子,如果是正經親戚來投奔他,葉景川自然也是願意拉一把。
    但二十來年不聯系的親戚,他就不怎麼想管。
    老的老,小的小,還有孕婦,隨便那一個都夠他忙活的,他有那時間多賺錢不好嘛,干嘛要給自己找事做。
    “景川來的正好,小叔知道你現在是大老板,看不上我們這幫窮親戚,但我們也是實在過不去這個坎才帶著我爹來京城投奔你們家。”
    葉勇略有些激動站起身來,說話時還看了一眼靠在椅子上精神萎靡的葉六爺,他左腿整條腿都上了固定夾板,看來摔的不輕。
    “你別急,有什麼事咱慢慢商量。”葉景川笑眯眯的坐下,看向葉遠山,繼續說道,“爸,你也真是的,咱家在城里有親戚一事我怎麼從來沒听你提起過。”
    “以前我和廷棟一起去城里賣碎布,如果你跟我說有個親戚在城里,最少中午我們不用蹲在馬路牙子啃饅頭。”
    葉景川此話一出,在場的所有人全都愣在當場,硬是半句話都說不出來。
    過了好一會,葉遠山輕咳了一聲,說道,“你們兩個小子皮糙肉厚馬路邊吃個饅頭湊合一下就是,你六爺爺家是鋼鐵廠剛分的新房,你們去別給人弄髒了。”
    剛才還靠在椅子上裝死的葉六爺心里咯 一下,記起很久之前的一件事。
    葉遠山十幾歲的時候他最喜歡夏天,那會山上的蘑菇特別多,他會采很多蘑菇曬干之後送去葉六爺家,那會的葉遠山是真把他當半個爹對待。
    有一年葉遠山听說他家新分了樓房,他還沒見過樓房是什麼樣,特意拿了半袋子蘑菇進城,想看看傳說中的筒子樓是什麼樣的。
    可惜他最終只在樓下看了看,葉六爺當時說他一腳的泥別進屋把新房弄髒了。
    那時的葉遠山連一雙布鞋都沒有,穿的是草鞋,而且還是沾滿泥的草鞋。
    從那以後葉遠山還是每年都給葉六爺送干蘑菇,卻再也不提去新房看看。
    後來他當兵,結婚,生孩子,逐漸跟葉六爺家斷了聯系,而在他給葉六爺送蘑菇的這十年中,葉六爺一家從來沒回過村,也從來沒跟葉遠山說過一句謝謝,他們感覺葉遠山送干蘑菇都是理所當然的事,畢竟葉六爺養了他好幾年,沒有生恩也有養恩,算半個爹。
    葉六爺感覺這麼多年過去,這些小事葉遠山早就忘記,卻不知道當年他的瞧不上深深傷害了一個少年的心,甚至讓他在往後的多年一直有點自卑。
    那雙草鞋,那雙沾滿泥的腳,猶如印在腦海中,哪怕過去很多年也無法釋懷。
    在說這些話時葉遠山低頭看一眼自己嶄新錚亮的皮鞋,這是他花自己工資買的第一雙皮鞋,他人到中年終于可以把那雙沾滿泥的草鞋換下來了。
    “遠山你這是對我心里有恨啊。”葉六爺渾濁的眼目看向葉遠山,滿眼悲傷。
    “不,我很感激你,如果當年不是你給我碗飯吃,我早就死了,也會有現在的我。”
    恩情葉遠山也一直記在心里,要不也不會連續送了將近十年的干蘑菇。
    他每次去送干蘑菇都要被爹娘咒罵,暴打一頓,說他是白眼狼,自己親爹娘都沒見他這麼孝敬。
    可就算被罵,被打,葉遠山也沒放棄,他是懂感恩的。
    “你還好意思說感激,剛才是你口口聲聲要把我們攆出去。”葉勇忍不住插言。
    “你能閉嘴嗎?屋里就你一個人在這里叭叭叭,能不能讓我爸和六爺爺把話說清楚。”
    葉景川冷著臉看向葉勇,葉家其他人都沒怎麼說話,就葉勇話最多,看來是個有勇無謀的。
    “我也沒說錯啊。”葉勇被葉景川搶白,嘀咕一聲終于不再說話。
    “我家里小女兒要備考,她已經耽誤一年學業,如果這次考不好,又要耽誤半年,她年紀也不小了實在是耽誤不得。”
    “而備考需要安靜,我們家小院就這麼大,已經住了三叔和小年夫妻,還有趙家三兄弟,這麼多人院子已經很吵了,如果你們一家八口住進來,芊芊還怎麼學習。”
    “六叔剛才我也說了,我家里住不下,你要看腿先在醫院附近找個旅館住下,這個錢我出,等你看完傷,咱在另做打算,如果醫生說以後還要經常復查,我就給你在京城租個院子,以後也能方便去醫院復查。”
    “如果醫生說只要養著就好,那你是要回老家的,到時候也就不用租房子了。”
    “六叔你放心當年你養育我的恩情我一直記得,你在京城的一切開銷我給你拿,就連看傷的錢我也可以出,這一點你可以放心。”
    听著葉遠山不疾不徐的聲音,葉景川心里大大的松了一口氣,他老爸這是成長啊,听听這話一套一套的,他就裝不知道葉六爺的盤算,拒絕的有理有據不說,這話說的也漂亮。
    恩情記得,錢可以拿,但堅決不可能住到他家來,他也不可能管他們祖孫三代。
    “遠山我這不是想給你省點錢嘛,我們這多人住旅館一天可要不少錢,你的錢那也是錢不是大風刮來的,能省一點是一點。”
    葉六爺這話說的很是貼心,可惜不管是葉景川還是葉遠山都不是傻子,不是那麼好糊弄的。
    “沒事,只要你老住的舒服,這點小錢我還是能花得起的。”
    “不行,不行,遠山啊你賺錢不易,我不能讓你破費。”
    葉勇也跟著附和道,“就是,遠山你放心我們不會耽誤芊芊復習的,在說這麼大個院子,把門一關其他屋里的人說話也听不見。”
    “這可不行,你家孩子小怎麼可能天天在屋里,還有葉風媳婦她挺著個大肚子也不能總在屋里呆著,還是要多在外面走動走動才是,你們還是按照我的計劃去住旅館好了,這樣大家都方便。”
    “哎呀,說來說去你還是嫌棄我們啊,我們大老遠來投奔你,你這是想著法的把我們往外趕,遠山啊你不能忘本啊,當年你爹不要你,是我們看你可憐收養你,要不你早就餓死了。”楊老太見葉遠山不松口,哭嚎起來妄圖用哭拿捏葉遠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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