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旦前夜的食堂張燈結彩，暖氣開得很足，玻璃窗上凝結了一層薄薄的水霧。八張大圓桌拼成一個“回”字形，中間的操作台上擺滿了面粉、餡料和 面杖。
“每人負責二十個！”王凱挽起袖子，露出結實的小臂，“誰包的餃子散了，今晚就刷全隊的碗！”
林濤已經迫不及待地抓了一團面，結果用力過猛，面粉“噗”地炸開，糊了他一臉白。“操！”他打了個噴嚏，活像只撒歡的大型犬。
白夜安靜地站在角落，看著隊友們笨手笨腳的樣子。李昊走過來遞給他一條圍裙︰“會包嗎？”
白夜接過圍裙，手指靈活地在背後打了個結︰“額...看過資料。”
“資料？”李昊挑眉，隨即恍然大悟，“哦，就是你那個‘看過等于會’的魔法。”
白夜嘴角微微上揚，只是笑笑沒說話。
還沒等白夜回答，楊毅那邊就傳來一聲哀嚎。只見他面前攤著幾個奇形怪狀的“餃子”，有的露餡，有的干脆就是面疙瘩。
“這不符合流體力學...”楊毅推了推眼鏡，鏡片上沾滿了面粉。
方烈更夸張，試圖用他拆彈的精細手法包餃子，結果捏出來的餃子精致得像藝術品，就是半小時才完成一個。
“我說大哥，”王凱無語地看著那個“餃子”，“咱們是吃年夜飯，不是參加展覽會！”
周陽的情況最糟——他的機械手根本不適合這種精細活。每次一用力，餃子皮就會被金屬手指戳出幾個洞。
“這不科學！”周陽抓狂地看著自己滿手的面糊，“我能做顯微外科手術，卻包不好一個餃子？！這什麼原理！”
白夜默默走到周陽身邊，拿起一張餃子皮示範︰“力度要輕。”他的手指像在表演魔術，輕輕一捏就是一個完美的月牙餃，邊緣還帶著精致的花紋。
“哇哦！”林濤的大嗓門立刻吸引了所有人注意，“我們小白還有這手藝？！”
很快，白夜身邊就圍滿了求教的隊友。他耐心地一個個指導，手指上沾滿了面粉，鼻尖也蹭了一點白，看起來比平時柔軟了許多。
趁著眾人鬧成一團時，白夜悄無聲息地溜出了食堂。走廊盡頭的炊事班燈火通明，隱約能听見張浩的大嗓門︰
“老趙！餡兒又不夠了！”
白夜輕輕推開廚房的門，熱氣夾雜著香料味撲面而來。趙小虎正滿頭大汗地攪著一大盆餡料，張浩在旁邊笨拙地 著餃子皮，兩人的作訓服上沾滿了面粉和油漬。
“白神？！”趙小虎第一個發現門邊的身影，眼楮瞬間亮了起來，“你怎麼來了？”
張浩差點把 面杖扔出去︰“臥槽！稀客啊！”
白夜做了個“噓”的手勢，輕手輕腳地關上門。他的目光掃過料理台上五顏六色的調料瓶，最後定格在一罐鮮紅的辣椒醬上。
“需要幫忙？”白夜的聲音很輕，但足以讓兩人听清。
趙小虎和張浩對視一眼，立刻明白了什麼。三人湊在一起，頭踫頭地開始密謀。
“要多少？”趙小虎壓低聲音，眼楮閃閃發亮。
白夜伸出兩根手指︰“兩盤。”
“嘶——”張浩倒吸一口涼氣，“會不會太狠了？”
白夜沒說話，只是輕輕勾起嘴角。這個罕見的“壞笑”讓兩人瞬間倒戈。
“干了！”趙小虎一拍大腿，“老張，去拿秘密武器！”
張浩從櫃子深處摸出一個貼著骷髏頭標簽的玻璃瓶，里面是暗紅色的辣椒提取物︰“炊事班特制，一滴就能讓老劉流淚。”
白夜接過瓶子，小心翼翼地往準備好的餡料里倒了三滴，想了想，又加了兩滴。混合過程中，他的手指不小心沾到了一點辣椒素，立刻泛起一片紅。
“夠勁！”趙小虎豎起大拇指，“保證讓他們永生難忘！”
三人像搞惡作劇的孩子一樣偷偷笑著，很快包好了兩盤“特制餃子”。
白夜用筷子在底部做了個不起眼的記號，然後若無其事地溜回食堂。
年夜飯正式開始，十幾種不同形狀的餃子熱氣騰騰地上了桌。首長們坐在主桌，李昊他們和其他幾個特種分隊分散在周圍。
“這盤誰包的？”王凱夾起一個造型標準的餃子，“長得還挺像樣。”
白夜低頭喝湯，假裝沒听見。趙小虎立刻獻寶似的說︰“是白神包的！他手藝可好了！包了兩盤呢。”
“那我得嘗嘗！”王凱一口咬下去，表情瞬間凝固。
下一秒，他的臉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漲紅，額頭冒出豆大的汗珠。“水！水！”他跳起來，手忙腳亂地找飲料，結果打翻了林濤的酒杯。
“咋了這是？”林濤疑惑地嘗了一個，隨即發出殺豬般的慘叫，“臥槽！！！辣死爹了！！”
整個食堂的目光都被吸引了過來。
周陽不信邪地也吃了一個，頓時眼鏡片上全是霧氣，機械手“ ”亂響；方烈更慘，直接辣出了眼淚，像只無頭蒼蠅一樣轉圈找牛奶。
李昊皺眉夾起一個餃子，謹慎地咬了一小口。即使有所準備，還是被那爆炸般的辣度驚到了。他猛地轉頭看向白夜——少年正低頭“專心”挑著碗里的蔥花，但嘴角那抹狡黠的笑意出賣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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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夜。”李昊的聲音里帶著警告。
白夜抬起頭，金色的瞳孔微微一動，透著幾分莫名的純真︰“嗯？”
李昊剛要說話，突然意識到什麼，臉色驟變︰“等等，趙小虎說包了兩盤？”
仿佛為了印證他的猜測，主桌突然傳來一陣騷動。
只見幾位首長滿臉通紅，有的在猛灌茶水，有的不停扇風，最慘的是那位四川籍的首長——他為了面子硬撐著說“不辣”，結果汗如雨下，領帶都扯松了。
李昊的冷汗“唰”地下來了。他狠狠瞪了一眼躲在廚房門口偷看的趙小虎和張浩，兩人立刻縮回頭去。
“報告首長！”李昊硬著頭皮走過去敬禮，“這是...炊事班的失誤...”
“放屁！”被辣得眼淚汪汪的陳上校一拍桌子，“這分明是謀殺！”
就在氣氛緊張到極點時，白夜不知何時走到了李昊身邊。他手里端著一碗特制的冰鎮甜湯，輕輕放在首長面前。
“解辣。”他輕聲說，然後補充道，“...對不起。”
陳上校抬頭看著這個面容精致的少年，突然想起多年前那個偷他巧克力的小豆丁。怒氣瞬間消了一半︰“是你小子搞的鬼？”
白夜誠實地點頭︰“我讓炊事班做的。”
食堂里一片寂靜，所有人都屏住呼吸等著看首長發火。誰知陳上校突然哈哈大笑，笑得眼淚都出來了︰“好！好啊！白家小子終于有點孩子樣了！”
其他首長也反應過來，紛紛搖頭苦笑。那位四川首長一邊灌甜湯一邊指著白夜︰“小兔崽子...跟你哥一個德行！”
危機解除，李昊長舒一口氣，揉了揉白夜的腦袋︰“你啊你，胡鬧。”語氣卻溫柔得不像責備。
鬧劇過後，年夜飯的氣氛反而更加熱烈。王凱辣得舌頭都腫了，還在那吹牛︰“區區辣椒而已！老子在墨西哥吃過更辣的！”
“得了吧，”林濤毫不留情地拆穿，“剛才是誰抱著馬桶吐的？”
徐哲因為運氣好躲過一劫，現在正殷勤地給白夜夾菜︰“這個不辣...這個也不辣...”活像只討好主人的大型犬。
周陽的機械手被辣油弄短路了，正被楊毅和方烈聯手修理。兩人一邊修一邊斗嘴，場面十分滑稽。
“明年，”李昊突然湊到白夜耳邊低語，“惡作劇提前告訴我一聲。”
白夜抬頭看他，眼楮在燈光下像兩塊透明的琥珀︰“你會阻止我。”
“不，”李昊輕笑，“我會幫你多放兩勺辣椒。”
窗外的雪越下越大，食堂里的歡聲笑語卻溫暖如春。當時鐘指向零點，所有人舉杯相慶，白夜也被塞了一杯果汁。
“新年快樂！”七個人的聲音同時響起。
白夜捧著杯子，看著周圍一張張真摯的笑臉。前世的記憶如走馬燈般閃過——冰冷的孤兒院，孤獨的除夕，永遠只有一個人的新年...而此刻，他卻被溫暖和歡笑包圍著。
“新年快樂。”他輕聲回應，聲音幾乎被歡呼聲淹沒。但李昊听到了，他舉起杯子和白夜輕輕相踫，眼神溫柔得不像話。
食堂的電視里傳來新年鐘聲，窗外開始綻放絢麗的煙花。
白夜站在窗邊，看著五彩的光芒映照在雪地上。身後，王凱和林濤在搶最後一個餃子，徐哲紅著臉想靠近又不敢，周陽的機械手又開始“ ”作響...
這一刻，白夜忽然明白，他終于不再是那個無人在意的影子了。在這個世界，他有了可以胡鬧的底氣，有了會為他擔心的家人，有了一個真正的——家。
“發什麼呆呢？”李昊走過來，把一條圍巾圍在他脖子上，“出去看煙花？”
白夜點點頭，跟著李昊走向門口。在跨過門檻的瞬間，他悄悄拽住了李昊的衣角，像小時候拽著哥哥那樣。
李昊低頭看了看，什麼也沒說，只是將那只冰涼的手握進了掌心。
兩人的身影在煙花綻放的光芒中漸行漸遠，雪地上留下一串並排的腳印，深深淺淺，一直延伸到新年的曙光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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