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體都有！立正！”
李昊渾厚的嗓音在雪後清新的空氣中格外響亮。七名隊員迅速列隊，作戰靴整齊地踩在積雪上，發出清脆的“咯吱”聲。白夜站在隊伍最右側，呼出的白氣在晨光中形成小小的雲霧。他今天戴了一副毛絨耳罩，黑色的絨毛襯得他的臉更加白皙
“走，去小賣部。”
隊伍中立刻爆發出一陣壓抑的歡呼。林濤興奮地跺了跺腳，濺起的雪粒落在前排楊毅的脖子上，惹得對方一個激靈。
“但是！”李昊提高音量，“誰要是因為吃太多零食影響訓練...”他意味深長地頓了頓，“就負責打掃一個月廁所。”
眾人立刻噤聲，只有白夜輕輕眨了眨眼，長睫毛上沾著的細小雪粒在陽光下閃閃發亮。
八人排成一列走在清掃出來的小路上。積雪在腳下發出有節奏的“咯吱”聲，像一首歡快的冬日協奏曲。
“我賭五毛錢，”林濤突然打破沉默，故意提高音量讓前面的王凱听見，“老王待會肯定又要買那款難吃到死的壓縮餅干。”他順手團了個雪球，精準地砸向王凱的後腦勺。
王凱頭也不回，反手接住雪球，手腕一抖就塞進了林濤的衣領︰“那是因為你們這些菜鳥不懂欣賞！這餅干泡在熱水里——”
“——會變成更難吃的糊糊！”楊毅和周陽異口同聲地接話，惹得眾人一陣哄笑。
白夜走在隊伍中間，好奇地打量著路邊掛滿冰凌的松樹枝。陽光透過冰晶，在他臉上投下細碎的光斑。他忍不住伸手觸踫一根低垂的冰凌，冰涼的感覺讓他縮了縮手指，卻又忍不住再次觸踫。
“第一次見這麼厚的雪？”李昊放慢腳步與他並肩，聲音不自覺地放柔了八度。
白夜點點頭，雖然他前世在各種地方執行過任務，可從來沒有像現在這麼放松的欣賞雪景，黑發上的雪花隨著他的動作簌簌落下︰“南方很少下雪。”他突然伸手接住一片飄落的雪花，專注地看著它在掌心慢慢融化成水珠，眼楮里盛滿了孩子般的好奇。
“喂喂，隊長偏心啊！”周陽晃著機械手臂抗議，“怎麼不問我們見沒見過雪？”
“因為你去年冬天在雪地里打滾的視頻還在隊群里呢！”方烈壞笑著掏出手機，“要不要重溫一下？周大醫師穿著恐龍連體睡衣在雪地里打滾的英姿？”
眾人笑鬧間，小賣部的紅色屋頂已經出現在視野里。屋檐下掛著的冰稜在陽光下閃閃發亮，像一串水晶簾子。
推開小賣部的玻璃門，溫暖的空氣夾雜著各種零食的香味撲面而來。
貨架上整齊地擺放著各類軍用食品和生活用品，角落里堆著幾箱新鮮水果，最顯眼的位置還擺著幾排五顏六色的糖果。
“隨便拿，今天我請客！”王凱豪氣地一揮手，“不過壓縮餅干必須人手一包！”
“又來了！”林濤哀嚎著撲向零食區，“我要用薯片淹死自己！”
楊毅則徑直走向生活用品區，拿起一盒高級擦槍油仔細端詳。徐哲和周陽在泡面貨架前爭論哪種口味最好吃，方烈已經抱著一堆電池和工具在收銀台等候。
李昊注意到白夜的目光一直黏在糖果貨架上。少年看似隨意地站在那里，修長的手指無意識地摩挲著貨架邊緣，但目光卻時不時瞟向那些色彩繽紛的糖果袋。
“想吃糖？”李昊走到他身邊，聲音里帶著掩不住的笑意。
白夜愣了愣，冷冷的看了他一眼，輕輕搖了搖頭。但當他以為李昊沒注意時，目光又不自覺地飄向一袋水果軟糖。
李昊忍不住揉了揉他柔軟的黑發，然後大手一揮，把各種糖果都拿了一些︰水果硬糖、巧克力、軟糖、奶糖...購物籃很快就堆成了小山。
“隊長，你這是要把小賣部搬空啊？”徐哲目瞪口呆地看著越來越多的糖果。
“小白還在長身體。”李昊面不改色地說，順手又拿了兩包，“甜食補充能量。”
白夜抱著滿懷的糖果，嘴角不自覺地上揚。他拆開一顆草莓味硬糖放進嘴里，滿足地眯起眼楮的樣子讓李昊心頭一軟。
“隊長，你這樣會把他慣壞的。”王凱抱著一堆壓縮餅干走過來，嘴上這麼說，眼里卻帶著笑意。
“有什麼關系，”李昊看著白夜像只小松鼠一樣鼓著腮幫子吃糖的樣子，“他還是個孩子。”
正當眾人排隊結賬時，小賣部的門再次被推開，帶進一陣寒風。一個肩扛兩杠三星的上校大步走了進來，胸前的勛章在燈光下閃閃發亮。他約莫四十歲上下，鬢角已經斑白，但腰板挺得筆直，步伐穩健有力。
“立正！”李昊低喝一聲。
八人瞬間站得筆直，連嘴里含著糖的白夜都迅速挺直了背脊，把糖果藏到腮幫子一側。收銀員手忙腳亂地放下掃碼器，也跟著站直了身子。
上校的目光如鷹隼般掃過眾人，在看到白夜時突然頓住了。他銳利的眼神中閃過一絲震驚和懷念，嘴唇微微顫抖︰“白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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空氣仿佛凝固了。
白夜的身體明顯僵硬了一瞬，手指無意識地攥緊了糖果袋，發出輕微的沙沙聲。
李昊清了清嗓子，聲音沉穩有力︰“報告首長，這位是白辰的弟弟，白將軍的小兒子，白夜！”
上校的表情瞬間柔和下來，眼角的皺紋舒展開來︰“老白的小兒子啊...”他走近幾步，仔細端詳著白夜，目光中帶著難以言喻的復雜情緒，“都長這麼大了，我記得上次見你，還是個五六歲的小朋友呢。”他的目光變得深遠，仿佛透過白夜看著另一個人，“跟你哥哥長得真像...”
陽光透過窗戶照在白夜的側臉上，勾勒出與記憶中那個年輕軍官極為相似的輪廓。他抿了抿嘴唇，睫毛低垂，在臉上投下細碎的陰影。
上校似乎想說什麼，但最終只是輕輕拍了拍白夜的肩膀，力道控制得恰到好處，既不會太重顯得冒犯，又不會太輕顯得疏離︰“你哥哥...是個優秀的軍人。”他頓了頓，聲音低沉而堅定，“是我帶過最好的兵。”
白夜的眼楮微微睜大，喉結上下滾動了一下，但最終什麼也沒說。
上校轉向其他人，表情恢復了嚴肅︰“你們繼續采購吧，好好訓練。”他意味深長地看了李昊一眼，“照顧好他。”
直到上校的背影消失在門外，眾人才長舒一口氣。林濤夸張地抹了把並不存在的冷汗︰“嚇死我了，那可是"鐵面判官"陳上校啊！听說他當年在邊境...”
“林濤！”李昊警告地瞪了他一眼，後者立刻閉嘴。
“他認識小白的哥哥？”徐哲小心翼翼地問，好奇戰勝了恐懼。
白夜已經平靜地開口，聲音輕得像一片雪花落在掌心︰“我哥哥...在失蹤之前，是他的部下。”他低頭看著手中的糖果，陽光透過玻璃糖紙在他臉上投下彩色的光斑。
一陣沉默。王凱適時地打破了沉重的氣氛︰“好了好了，結完賬趕緊回去！林濤，把你藏在袖子里那包牛肉干拿出來，我都看見了！”
回程的路上，積雪已經被陽光曬得松軟，踩上去發出悶悶的聲響。夕陽將八人的影子拉得很長，在雪地上交織成一幅抽象畫。
白夜安靜地走在李昊身邊，懷里抱著裝滿糖果的紙袋。他的耳罩不知何時摘了下來，黑發被寒風吹得微微飄動，露出白皙的耳廓。
當其他人都在前面打鬧時，李昊感覺自己的袖口被輕輕拽了一下。他低頭，看見白夜遞來一顆包裝精美的巧克力，少年琥珀色的眼楮在夕陽下像兩團溫暖的火焰。
“謝謝。”白夜小聲說，聲音幾乎被風吹散。
李昊看著掌心里那顆巧克力，又看了看少年，心里某個角落突然變得無比柔軟。他剝開包裝紙，將巧克力一分為二︰“一人一半。”
巧克力很甜，帶著濃郁的榛子香氣。但看著白夜珍惜地吃著另一半的樣子，李昊覺得這大概是他吃過最甜的一塊巧克力了。
遠處的夕陽將雪地染成金色，兩人的影子在雪地上漸漸融為一體。
“哥，”白夜突然開口，聲音輕得像是自言自語，“我哥他...真的很優秀嗎？”
李昊停下腳步，轉身面對著他。
夕陽為少年精致的輪廓鍍上一層金邊，讓他看起來既真實又虛幻。
“陳上校從不說謊，”他認真地說，“而且...”他猶豫了一下，還是伸手揉了揉白夜的頭發，“你現在也是我的兵了。”
白夜輕輕點頭，嘴角揚起一個幾乎不可察覺的弧度。
前方，林濤和徐哲已經開始用雪球互砸，王凱在一旁煽風點火，周陽和方烈在記錄“罪證”，楊毅則一臉無奈地試圖維持秩序。笑聲在雪地上空回蕩，驚飛了幾只棲息在樹上的麻雀。
李昊看著身邊的少年，又看看前面打鬧的隊友，突然覺得這個冬天似乎沒那麼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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