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陸宴拖上山坡後,我們一行人按照張大勇的指引,摸黑找到了他說的那個山洞。洞口黑漆漆的,活像張開的怪獸嘴巴,但眼下也顧不上那麼多了。
“這地方不錯啊!”我看著碩大的山洞,“面積大,還能擋風。”
我們剛把陸宴安置好,張大勇就神秘兮兮地從背包里掏出個蠕動的東西——三只粉嫩嫩的野豬崽!
“臥槽?!”我瞪大眼楮,“為什麼你的背包里有食材,我的就只有壓縮餅干?!”
張大勇咧嘴一笑,露出兩排大白牙︰“剛才在林子里發現的,一窩呢!咱今晚加餐!”
多吉默默從自己包里拎出兩只青蛙,手法嫻熟得像在變魔術。不愧是藏區長大的,野外生存技能點滿!
看來他們剛才應該是分散到各處找食材,難怪程陽會落單被陸宴逮到,這幾個哥們還挺會享受的。
正當多吉擺出“鑽木取火”的架勢時——
“啪!”
一個打火機丟了過來。我們齊刷刷轉頭,只見陸宴別過臉,悶聲道︰“用這個吧。”
——好家伙,傲嬌大少爺居然會害羞?
火堆很快燃起,山洞里頓時感受到一絲溫暖。
多吉把青蛙串在樹枝上烤,動作優雅得像在米其林餐廳料理法餐。而張大勇那邊就狂野多了——他掏出軍刀,對著豬崽就要下刀。
多吉趕緊攔住︰“野豬在藏區是神明的化身,最好別吃!”
張大勇不以為然︰“放心吧,俺在東北那旮旯常吃,香得很!”說著手起刀落——
這可能就是地域文化的不同吧。
“吱!” 小豬崽慘叫一聲,當場歸西。
我和多吉同時別過臉。
“大勇,這……太小了吧?”我有些看不下去,試圖挽救另外兩只。
“晚了!”張大勇已經麻利地開始處理,“這只先吃,剩下倆待會兒放生!”
……行吧,至少還知道可持續發展。
烤肉的香氣很快彌漫山洞。我和多吉默契地選擇了烤青蛙——雖然賣相像外星生物,但味道意外地像雞肉。陸宴倒是毫不客氣,接過烤豬肉大快朵頤。
飯後,陸宴摸出包煙,這個公子哥抽得都是好煙,他朝洞口揚了揚下巴。我倆蹲在洞外吞雲吐霧,月光給山林披了層銀紗。
“之前……對不住了。”陸宴突然開口,煙頭的火光映著他別扭的側臉。
我吐了個煙圈︰“還說那些干嘛。”
“沒想到你身手這麼好。” 他頓了頓,“那之前在廁所……”
“沒辦法,部隊有部隊的規矩。”我掐滅煙頭,起身時故意讓月光勾勒出我的剪影。
走進山洞時,我能感覺到陸宴的視線一直釘在我背上。——這波裝逼,滿分!
此時,營地的監控室里。
雷通一巴掌拍在控制台上,震得咖啡杯里的液體濺出幾滴,在作戰地圖上暈開一片褐色污漬。
“反了天了!”他指著屏幕里那堆還在冒煙的篝火殘骸,脖子上青筋暴起,“野外考核敢生火烤肉?!當這是春游嗎?!”
監控畫面里,張大勇正舉著半根焦黑的豬腿骨,滿臉油光地在和程陽比劃什麼。
整間監控室鴉雀無聲。幾個班長眼觀鼻鼻觀心,假裝在研究手里的數據板。誰都不想在這個時候觸雷隊的霉頭。
只有楊傲站得筆直,額頭的汗珠在冷光燈下閃閃發亮,順著臉頰滑落到作訓服領口,洇出深色的痕跡。他活像個正在融化的雪人
凌晨兩點十七分
山洞里鼾聲此起彼伏——張大勇的呼嚕像拖拉機,多吉的磨牙聲像在嚼石子,陸宴偶爾還冒幾句夢話︰“楊少杰...老子...下次一定...”
我枕著背包數羊,精神得能去參加高考,看來是之前在樹上已經睡夠了。
突然——
外面蟲鳴消失了。
整個山林瞬間死寂,連風聲都停了。這種安靜讓我心里毛毛的——通常是有不好之事的前兆。
“沙沙...沙沙...”
洞口傳來詭異的摩擦聲,像有什麼東西在來回踱步。我輕手輕腳摸到洞口,借著月光一看——
一頭小轎車大小的野豬正用蹄子刨地!
這畜生少說有三四百斤,灰棕色的鬃毛根根直立,獠牙比我軍刺還長,綠豆眼里冒著復仇的凶光。最要命的是——它聞到了洞里的烤肉味!
“臥槽!”我扭頭就往洞里沖,“全體起床!野豬來尋仇了!”
野豬听見動靜,“嗷”一嗓子撞了進來,山洞頓時地動山搖,碎石簌簌往下掉。這下好了,我現在後悔這山洞這麼大了——真夠這畜生撒歡的。
張大勇一個鯉魚打挺站起來,迷迷瞪瞪地喊︰“開飯了?”
“開你個頭!”我抄起工兵鏟塞給他,“你吃它崽,它現在要吃你!”
程陽嚇蒙了︰“不是說放生了兩只嗎?!”
“動物界的數學是體育老師教的!”我拽起還在發懵的陸宴,“抄家伙!”
野豬已經沖到了火堆旁,一蹄子踢飛了余燼,火星四濺中,它鎖定了罪魁禍首——張大勇手里還攥著吃剩的豬腿骨呢!
“嗷——”野豬發出一聲淒厲的嚎叫,後蹄猛地蹬地,濺起一片碎石。那雙充血的小眼楮里映著跳動的火光,直勾勾盯著張大勇手里的骨頭。
“散開!”我一把推開還在發愣的程陽,野豬已經像炮彈般沖了過來。
張大勇不愧是山里出來的漢子,關鍵時刻竟掄起工兵鏟正面迎了上去。
“鐺!”
金屬與獠牙相撞的脆響在山洞里回蕩。張大勇被撞得連退三步,後背重重撞在石壁上,工兵鏟都彎成了u型。
“大勇!”多吉突然從陰影里竄出,手里不知何時多了根藤蔓。
這個藏區小伙像馴馬的牛仔,一個漂亮的套索動作,藤蔓精準地纏上了野豬的後腿。
野豬暴怒地甩頭,多吉被帶得雙腳離地。
“幫忙!”他青筋暴起的手臂死死拽著藤蔓。
我腳底使出踏風步,一個飛身上前抱住多吉,兩個人像拔河似的跟這頭畜生較勁。
陸宴不知何時繞到了野豬側面,手里舉著塊稜角分明的岩石。
“讓開!”他一個箭步沖上前,石塊狠狠砸在野豬眼楮上。
“吱——”野豬吃痛狂甩腦袋,獠牙劃過陸宴的迷彩服,頓時撕開一道口子。殷紅的血跡在月光下格外刺眼。
“陸宴!”我心頭一緊,一個閃身來到陸宴身邊將它接住。
卻見他滿不在乎地抹了把傷口,反而露出興奮的笑容︰“媽的,夠勁!”
野豬徹底發了狂,後腿猛地一蹬,多吉的藤蔓應聲而斷。我扶好陸宴後,腳步一閃,再次穩住多吉的身體。
這畜生調轉方向,獠牙對準了最瘦弱的程陽。
千鈞一發之際,張大勇突然從側面撲來,整個人像熊一樣抱住野豬脖子。
“俺們那嘎達叫以牙還牙!”他怒吼著,居然一口咬在野豬耳朵上!
野豬疼得直跳腳,瘋狂甩動想把張大勇甩下去。我趁機抄起地上的工兵鏟,瞄準它另一只眼楮——
“等等!少杰,”多吉突然攔住我,“別傷害他,看洞口!
月光下,兩只瑟瑟發抖的小野豬正探頭探腦。大野豬突然停止掙扎,發出低沉的嗚咽。
張大勇松開嘴,呸呸吐著豬毛,也愣住了。
多吉慢慢站起身,雙手攤開作安撫狀,用藏語輕聲念叨著什麼。
野豬的獠牙在月光下泛著寒光,它呼哧呼哧地喘著粗氣,蹄子焦躁地刨著地面,卻遲遲沒有發動攻擊——它似乎陷入了某種猶豫。
“這畜生……怎麼突然冷靜下來了?”我壓低聲音,額頭的汗滑到下巴。
多吉緊貼著岩壁,眼楮死死盯著野豬的一舉一動︰“它在保護幼崽,不敢貿然進攻。”
果然,野豬緩緩退後幾步,卻堵在洞口不肯離開,喉嚨里發出低沉的呼嚕聲,活像一台怠速的柴油發動機。
我這才看清它的全貌——灰棕色的鬃毛像鋼針一樣豎起,脊背高聳如小山包,獠牙上還掛著幾縷樹皮縴維。藏區的風水是真養獸啊,這體型快趕上一輛面包車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