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大郎對副將愚蠢的問話表示很無語，要不是副將足夠忠心，並且武功夠高強，他早就換人了！！
他忍不住粗鄙地回復了一句，“算個錘子！”
副將，“錘子？！！誒！！”
黃大郎忍不住想扶額，好家伙！這家伙根本沒听懂他在調侃！
副將一臉嚴肅，“卑職知道了！卑職會準備好錘子和釘子的！”
黃大郎露出了疲憊的微笑，很好，去死吧！
“聒噪！少廢話！”
“是！黃將軍！”
“……”
這種有苦難言的痛苦，天啊，誰來將這個家伙收走吧！
他受不了了！
等他下次升官，他就要重新換一個副將！！！
雖然黃大郎表現得像是在發怒和發瘋邊緣跳躍，但是，副將完全沒有發現他復雜的尖銳情緒，而是一路上叭叭叭地說著自己見解。
這心理素質相當強大！
到了臨時停放尸體的空地，黃大郎終于露出了解脫了的表情。
他第一次覺得尸體是如此親切可愛，即使是敵人的尸體！
副將見黃大郎加快了速度，他不由得也跟著加快速度，“黃將軍，看來您對這些尸體十分在意，按照以往的經驗來看，答案就在這些尸體中，對嗎？黃將軍？”
他覺得自己的猜測，有理有據，雖然他看不到黃將軍的表情，但是，他敢保證，黃將軍肯定是一臉贊賞他的表情。
想到這里，他就忍不住露出美滋滋的神色。
一旁在給尸體驗尸的仵作，看到他們到來，立刻停下手頭的動作，上前行禮問安，然後匯報他們最新的尸檢結果。
“黃將軍，這些人都不是普通的士兵，他們大部分體內都有中毒的跡象，雖然大部分都不是死于毒殺，”他走到其中一具脖頸幾乎被砍斷，只剩一層皮連著的尸體面前，指著尸體的唇和手指等部位，“黃將軍，請看，這名死者的致命傷是脖子的刀傷，但是，他死後的尸體也呈現出了與那幾個服毒自盡的死者一樣的狀態。”
他邊說著，邊帶黃大郎，到服毒自盡的死者尸體面前，將共同點指出來。
黃大郎聞言露出了冷峻的嚴肅神色，“能確認是什麼毒嗎？”
仵作猶豫了下，“也許可以，也許不能，需要有經驗的醫師配合查找對應的毒物。”
黃大郎頷首，“很好，那就查，先從附近存在的毒草、毒蟲、毒蛇等毒物查起。”
能大量制造出這麼多毒藥，並用毒藥來控制人，那麼這毒藥必定是容易獲得並炮制的！
他仔細檢查過所有死者的五官和身量，以及手繭，他很肯定這群人都是住在邊城附近的居民，他們的五官已經表明了一切，而且他們的手繭不多。
這些人，不過是烏合之眾。
甚至沒有經歷過長期的訓練，都是短時間培訓出來的士兵，怪不得被安排來當先遣炮灰。
在幕後之人看來，這群人都是一次性的消耗品。
他繼續檢查尸體的後腳跟，他連續看了七八個之後，忍不住喊來仵作。
“你看這刺青的部位是不是有些紅腫，看起來，像是新刺上去的。”
仵作聞言趕過來仔細檢查，他看了一會兒，也不敢界定這刺青是否是新的。
“黃將軍，您所有不知，刺青如果時日久了也會掉色，所以為了保持原狀，大部分人會選擇在固定期限，重新描補，這具體是否是新的印記，還需要找擅長刺青的師傅來驗證。”
黃大郎聞言，心下一嘆，“本將軍記得碎葉城許多牧羊人都會刺青做記號，應副將，此事由你負責，找他們問問。”
“是！黃將軍！卑職必不負您期望！竭盡所能，辦好此事。”
……
喬縣丞一行人已經抵達了新平縣縣衙，縣衙內，除了值守的衙役，他們沒有看到任何一個能做主辦事的官吏。
這令他們感覺十分奇怪。
不過，守門的衙役，十分熱情，將他們迎接到一個室內，讓人送上了茶點，讓他們稍等片刻，他們已經去縣令府上找縣令了。
喬縣丞等人面面相覷。
等新平縣縣衙衙役離開，室內只剩下喬縣丞他們三人時，喬縣丞終于忍不住了。
喬縣丞，“你們說這正常嗎？怎麼會一個人都沒有。”
韓典史也想不通，他第一次進入官場，就在雲縣縣衙卷得要生要死的，不太清楚其他縣衙平時的日常。
苟課稅頷首，還有心情端起茶盞喝了一口茶，“很正常，這是大部分縣衙府衙的常態，只有雲縣縣衙，才不正常。”
喬縣丞一臉黑人問號，“怎麼可能？請細說！”
苟課稅微笑，“就這麼說吧，早些年，苟某曾在另一個京縣做過一段時間的臨時核稅小吏，那縣令除了初一十五到縣衙應卯，其余時間，都在自己府宅內，和他的那群美貌妻妾玩樂，大部分縣衙內的正經工作，都是他的客卿還有縣衙內其他官吏完成的。”
“這不是最關鍵的，最關鍵的是那些官吏也會選擇將手頭的工作外包出去，于是，苟某才有機會賺到一筆過冬的巨資，苟某當時在那縣衙做了三個月的無名核稅小吏，賺到了比在雲縣縣衙當課稅一年的俸祿，還要多的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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喬縣丞震驚到下巴都要掉下來了，“什麼！！！這樣也行？等等，他們又不傻，更不是冤大頭，怎麼可能給這麼多錢！！！”
苟課稅，“光是工錢，那肯定是不到一成，大部分是封口費啊！”
喬縣丞瞬間失語，“這，這，這不就是違法的嗎？！”
苟課稅意味深長地看了他一眼，“雲縣縣衙偶爾人手不夠的時候，也會對外聘請臨時衙役，那別的縣衙‘忙不過來’的時候，選擇聘請臨時小吏，不是很正常嗎？這不算違法，只能算鑽空子！你以為那些縣衙官吏都是傻子，若是真的涉及他們官帽子的事情，他們一定不會選擇給錢封口，而是會選擇殺人滅口。”
韓典史十分冷靜，這種事情，他也曾經有所耳聞，只是不曾真的見到過罷了。
所以，現在听到了這些話語，也不覺得震驚。
但是，喬縣丞卻震驚到下巴都快掉下來了，“這，這，是不是哪里不對勁？真的沒有人會選擇去舉報嗎？”
苟課稅嗤笑，“只要有利可圖，誰會願意斷了自己的財路。”
喬縣丞不敢置信地看了苟課稅一眼，他一直以為苟課稅是一個正直但有些傻氣的人，但是，現在看來，他並不完全了解對方。
喬縣丞沉默了片刻，“之前都沒有听苟課稅你說過，沒想到，你的人生經歷還挺豐富的。”
苟課稅垂下眼眸，要不是他想要繼續經營現在的身份，他自然會選擇繼續當一個偽裝得相當完美的假人。
但是，假人永遠成不了真。
短時間的相處不會露餡，一旦長時間相處下去，一定會被發現端倪。
與其日後被發現，打上善于偽裝的標簽，還不如現在一點點主動暴露。
他最擅長做的事，就是，掌握主動權。
苟課稅嘆了一口氣，“不然以苟某的身份和家庭背景，別說當課稅了，就連讀書科考都是奢望，你們尚且有父母賺錢撫養你們成人，而在下從記事起，就已經明白賺錢生存下去的艱難了。”
他用最簡略的語言，將自己的前半生囫圇吞棗地說了一遍。
當喬縣丞听到對方小時候竟然當過一段時間的小乞丐，撿別人不要的吃食飽腹，靠著行乞賺到買第一本書的錢，啟蒙靠著去私塾偷听……喬縣丞忍不住替對方感到心酸，這未免太慘了吧！
韓典史在一旁听得忍不住打了一個哈欠。
喬縣丞見此，不敢置信，“韓典史，你太過分了吧，苟課稅都這麼慘了，你居然在打哈欠！！”
韓典史，“抱歉，他說的經歷，听起來和監獄里幾個嫌犯的經歷十分相似，韓某听得有些麻木了，沒什麼感覺。”
苟課稅瞥了韓典史一眼，“失策了，忘了韓典史你整日翻閱卷宗，對那些嫌犯的背景資料了如指掌，下次，在下編故事會考慮不參考那些罪犯的成長經歷。”
喬縣丞聞言，更震驚了，他無語三秒鐘，“苟課稅，你太過分了吧！！！”
苟課稅，“在下看你這麼容易就相信別人的口頭之言，特別幫你訓練一下，不用客氣。”
喬縣丞沒有佩刀，否則，大概能氣到當場拔刀追著苟課稅砍！
不過，經過這番激烈的‘探討’，他們三人之間似有若無的隔閡，算是被打破了。
在他們爭執期間，門外響起了由遠及近的腳步聲。
韓典史一直注意著門外的情況，一听到腳步聲，立刻就打斷喬縣丞和苟課稅之間的爭論。
示意他們注意形象。
他們等候許久的新平縣縣令，終于在眾人的擁護下，姍姍來遲。
這縣令挺著堪比懷孕十月孕婦肚子還大的啤酒肚，帶著樂呵呵的笑容，在兩個婢女的攙扶下，進入了室內。
韓典史拿著溝通文書，上前負責溝通。
苟課稅站在喬縣丞身後，喬縣丞站在正中間，面無表情地看著新平縣縣令。
新平縣縣令，“抱歉，本官來遲了！為了款待諸位，本官命人準備了酒宴，本官待會一定自罰一杯！”
韓典史微笑，“下官是雲縣縣衙的韓典史，您客氣了，只不過下官等人有要事在身，耽誤不得，只能辜負您的一番美意了，這是黃縣令讓下官給您的溝通文書，還請您過目。”
新平縣縣令摸著肚子，笑容滿面地示意他身後的一名中年男子接文書，他雖然是在回韓典史的話，卻是對著喬縣丞說的。
“好說，好說，本官一定配合黃縣令辦案！有什麼需要的，請盡管開口，本官為官多年，經驗豐富，只要是本官職責範圍內的，必定不會推辭。”
中年男子趁著新平縣縣令說話間，快速閱覽了一遍溝通文書，然後上前，附耳低語，告知新平縣縣令這文書的主要內容。
新平縣縣令听了以後，依舊一臉笑意，他指著中年男子，對站在c位的喬縣丞笑道，“他是新平縣縣衙的卓主簿，接下來由他輔助你們辦案。”
他說完看向卓主簿，笑道，“卓主簿，你要好好配合雲縣來的官吏，只要他們開口，你就先替本官答應下來，你代表的是新平縣縣衙的臉面，可要為咱們新平縣爭一口氣，讓雲縣縣衙也看看咱們新平縣縣衙的風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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卓主簿恭敬地低頭稱是。
幾人一番寒暄，結束了這次見面。
卓主簿將喬縣丞他們要的資料和卷宗找出來，然後，帶著他們前往蕪茴村落。
喬縣丞原本還擔心和這個卓主簿合不來，沒想到，這個卓主簿為人沉默寡言，對他們的要求十分配合。
要不是他們主動問話，卓主簿絕對能安靜地站在一旁，當空氣。
喬縣丞感覺有些奇怪，沒有多想，拿到資料和卷宗後，仔細閱覽了一遍，又找卓主簿要了筆墨紙硯，將主要資料謄抄了一遍。
這卓主簿見他們在抄卷宗資料，才主動開口提醒，“喬縣丞，這些資料，你們需要的話，可以調閱回去，等案件結束後，再還回來即可。”
喬縣丞聞言，“多謝卓主簿提點。”
他們離開新平縣縣衙後，立刻就趕往了蕪茴村落方向。
問題是，新平縣城內的街道有人清理積雪，所以他們一開始進入新平縣的時候，沒有發現問題。
等到他們要去蕪茴村落，才發現，沿途的道路都被厚厚的積雪攔住了去路。
卓主簿，“這，恐怕，去不了了，喬縣丞，您不如明年開春，雪化了再帶人前來探查吧。”
喬縣丞聞言冷笑，“卓主簿這話從何說起，既然是積雪攔路，那就找衙役過來清理，今日，本官必定要去到蕪茴村落！”
在喬縣丞的堅持下，卓主簿無可奈何，只能回去找衙役過來幫忙。
衙役只來了六七人。
他們邊清理積雪，邊趕路，等他們抵達蕪茴村落時，只看到白茫茫的一片。
寂靜無聲的白茫茫，無人生還。
整個蕪茴村落都被掩蓋在大雪下，連個成型的房屋都沒有。
喬縣丞傻眼了。
寒風吹過，瀟瀟瑟瑟。
最終，喬縣丞帶著韓典史與苟課稅，沉默地回到了雲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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