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昭昭一听說晚上竟然有家宴,苦了臉。
“你早不說,我就少吃些點心了。”
她餓了兩天,怎麼說也要在家宴上大飽口福的。
戰南星笑出聲,伸手,刮了刮她的小鼻子,“父親下廚掌勺,昭昭還想吃到什麼好東西?”
沈昭昭眨眨眼,從大石頭上下來,挽著戰南星的胳膊往回走去。
“宮里的御廚呢?”
戰南星回答︰“還沒清理過那些宮人,怕有人居心不良。”
“父親非要親自下廚,攔不住。”
沈昭昭嘆了口氣,幽幽地問道︰“公爹做飯這般難吃麼?”
戰南星回想了下,給自己親爹留了面子,“能吃飽。”
沈昭昭無話可說,又繞到了戰南星另一邊,掀開食盒,拿了點心吃。
待她把手上的傷患都交代好,上了戰南星的戰馬,靠在他身前往城里去。
剛剛進城門,就看到一列列的兵卒在四處巡邏維持日常秩序。
百姓也恢復了正常的生活,街道旁的店鋪都開了門,小販也沿街招呼著自己的生意。
除了城牆上的損毀和血跡,一點都看不出前兩日剛剛經歷過一場大戰。
沈昭昭瞧著這一片熱鬧的情景,看得眼熱。
從京城離開的時候,滿腦子都是怎麼把戰南星給救下來,還有怎麼和差役打好關系,都是沒有留意這些。
戰南星看著沈昭昭四處看,勒停了馬匹,伸手。
“昭昭想在街上逛逛再回去麼?”
沈昭昭自然樂意,握住他伸過來的手,正要翻身下馬,猝然,腰身被戰南星握住。
“啊——”沈昭昭失去平衡,下意識地抓緊了戰南星的手。
天地旋轉。
待她反應過來,自己已經好端端地站在了地上。
“小將軍好力氣!”一家首飾鋪子的掌櫃正在門口曬太陽,大軍剛剛進城,城里的達官貴人都人心惶惶的,他這鋪子沒生意。
就出來見見日頭。
結果就見到了這麼一幕。
沈昭昭暗暗擰了一下戰南星的腰側肌肉。
戰南星眉毛輕挑,寵溺地看了眼自己身邊的人兒,摟著她往首飾鋪子走來,“說起來我從沒送過昭昭首飾,不如就這家店挑一些?”
宮里的戰利品很多,珠寶首飾,玉器書畫。
可是他莫名就是不想讓那些別的女人用過的東西,戴在她的身上簪在她的發間。
掌櫃一听來了生意,立刻熱情洋溢地招呼。
料想著這小將軍定是得了賞賜,給心愛之人送東西,不會舍不得花錢,趕忙繞去了堂後,把店里最精致的首飾都拿了出來。
“二位瞧瞧,這都是本店最上好的做工。”
沈昭昭看著面前琳瑯滿目的簪子、步搖和鐲子,隨手拿了一個步搖,往發間一簪,腦袋一晃。
步搖上的珠簾立刻 里啪啦開始打架。
沈昭昭趕忙放了回去。
“可有看中的?”戰南星怎麼看,都覺得這些飾物俗氣,不配他的昭昭。
沈昭昭搖頭,“我要給傷兵治傷,鐲子肯定不能戴的,這步搖也太累贅了。”
她東看西看,放著這些做工精致的首飾不管,轉而指著櫃台後面,一排樸素的金簪子。
“我要那個。”
掌櫃心里涼了半截,他開首飾鋪子,最賺錢的就是這些做工精美的首飾。
但是來的都是客,他也熱情地過去指著那排展示的金簪子,“夫人說的是哪一支?”
沈昭昭小手一指,聲音特別大︰“最粗最重的那個!”
“啊?”掌櫃呆滯,看向戰南星。
“噗——”戰南星沒忍住笑出聲,“就那個,最粗最重的”。
掌櫃取下一枚做工簡單的簪子,遞了過去。
戰南星接了,替沈昭昭簪到了發髻上。
沈昭昭眉開眼笑,“好好好,很有分量。”
掌櫃賠著笑,心想這姑娘怕是剛剛從鄉下來京里,不懂得京里姑娘的風潮。
哪個不是首飾花樣越繁復越精致越好?
像這樣粗笨但是好兌現的簪子,一般都是賣給妓院的媽媽……
他正在想著要不要提醒面前這對小夫妻,就看到沈昭昭拿下了那簪子,拿到了嘴邊,銀牙一咬。
動作相當純熟。
“就它了!”沈昭昭很滿意。
戰南星二話不多說,取出一顆金錠子就給掌櫃扔了過去。
掌櫃趕忙接著。
入手沉甸甸的。
默默吞下了已經到了嘴巴邊上的話,喜氣洋洋地把人送出了店門。
人家高興就好。
沈昭昭牽著戰南星出了首飾鋪子,轉身,把簪子遞給戰南星,“幫我簪上。”
戰南星輕笑了一聲,“剛剛給你簪好了,何必拿下來?”
嘴上說著,還是接了簪子給她插在了發間。
“誰知道是不是真金,貴的東西還是留個心眼。”沈昭昭說道,晃了晃腦袋,感受著簪子的分量,“好看嗎?”
戰南星看著那平平無奇的簪子,笑著哄她︰“好看。”
沈昭昭䱇瑟,挽著戰南星的胳膊,有意不再騎馬,而是讓他牽著馬匹,一路上在小攤販的鋪子上吃吃喝喝。
回到戰家老宅的時候,沈昭昭飽了。
兩人牽著手,並肩走進了大門,往花廳走去。
“你說,一會兒我啥都不吃,是不是很不給公爹面子?”
“不會,昭昭隨意就好。”
“那要不我去灶房,加一兩道菜?”
戰南星還沒回答,花廳里的說話聲頓住。
“咳咳咳!”
沈昭昭轉頭一瞧,曹芽大大咧咧地坐在左首第一個位子,沖著她擠眉弄眼。
“曹妹妹眼楮進沙了。”人都這麼熟了,沈昭昭可沒客氣。
曹芽翻了個白眼,努努嘴,示意她往對面看。
沈昭昭這才轉頭。
右邊的座椅上,坐著她不認識的人。
一個須發皆白的老者,一個中年男子。
最末的椅子上,是一個正滿含熱淚瞧著她,哦,不,瞧著她夫君的女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