戰南星趕忙松開扯住韁繩的手,目光直愣愣地望著山包下。
一隊人馬飛奔上山。
戰南星看著大哥和二哥身後的人,眼圈都紅了。
那是祖父和父親!
他們果然還活著!
“三弟,快些來幫忙扶人!”戰北辰勒住韁繩,控制馬匹停了下來,沖著戰南星喊道。
戰南星不敢耽擱,快步走過去。
初始還是快走,到了後面,開始飛奔。
待他的手真實地觸踫到祖父襤褸的衣衫,戰南星連手指頭都在顫抖。
“南星……”
戰劍之虛弱地睜開眼,看到了自己最小的孫兒,輕聲喚道。
“祖父,我在這,祖父。”
戰南星一邊應道,一邊幫著戰北辰把祖父抬到了一邊的馬車上。
“父親呢?”
戰南星見祖父過于虛弱,一張臉瘦得脫相,心里酸疼,轉身問戰北辰。
“大哥那呢。”
戰北辰要看顧著戰劍之,沒有離開馬車,戰南星轉身去接應著戰東風。
“爹!”
戰東風把戰明忠從馬上抬下來,眼瞅著自己父親緊閉雙眼,人事不省,心里發急。
“爹這是……”戰南星一看戰明忠全身上下都是傷,情況比祖父嚴重得多。
曾經結實有力的腿被鐵鐐磨得血肉模糊。
甚至,腳踝處,露出了森森白骨。
戰南星深吸一口氣,把心中的怒火死死壓抑著,“先把父親抬到馬車上。”
說罷,兄弟倆配合著把戰明忠送上了馬車。
“三弟妹幾時過來?”戰東風看著父親的狀況,伸手摸了摸他的額頭。
滾燙滾燙的。
幸虧,他們把人救出來得及時。
不然,在番邦手中多待一日,父親的生還概率就低了許多。
“我去瞧瞧去。”
戰南星說罷,快步來到山包邊緣往下瞧去。
遠遠地,看到一個女子策馬而來。
他一顆心稍稍放下了。
那一定是昭昭。
只要她沒事,就好。
戰南星等了一會兒,眼看著人影越來越清晰,他那雙桃花眼逐漸眯了起來。
“曹姑娘!”
戰南星眼看著這匹馬上只有曹芽,還有她身前人事不省的老年男子,剛剛放下的心又懸了起來。
“我夫人呢?”
他問話的聲音都在發抖。
“沈姐姐和管將軍墊後。”曹芽說完,翻身下馬,動作干脆利落。
順手,把人事不省的番邦王也給扯了下來。
戰南星心髒猛地一跳,再也顧不得沈昭昭交代他不許騎馬的事。
上前,拉著曹芽馬匹的鞍座,飛身上馬。
“曹姑娘,借你的馬一用。”
說罷,戰南星猛踢馬肚子。
這馬原本就烈性,當即揚起前蹄往山包下狂奔而去。
“還是個痴情種子啊。”
曹芽都沒反應過來,看著人把自己馬都騎跑了,也沒法攔著。
看著地上的番邦王,向一旁的兵卒要了麻繩,把人五花大綁,拖著往馬車走去。
番邦王先被摔了一把,又這麼拖著,皮肉磨破,疼醒了。
哼唧了一聲。
那雙老眼瞪著曹芽,著實有些嚇人。
“放了本王,不然本王定喝你的血,把你肉片下來喂鷹!”
“姑娘,交給我吧。”一旁戰家軍的兵卒瞧著,伸手。
這姑娘瞧著柔柔弱弱,恐怕搞不定這人。
“不用。”
曹芽推開他伸過來的手,上前,抬腳。
“閉嘴。”
曹芽一腳踩在了番邦王的臉上,鞋底還碾了碾。
一旁的兵卒看呆了。
這麼凶殘麼?
番邦王源本年紀就大,哪里經得起這麼折騰?
兩眼一翻,又昏死了過去。
曹芽把人拖到了馬車旁,這會兒,真的需要人搭把手才把昏迷的番邦王扔上車。
“狗娘養的,”戰北辰一看到這老貨,眼楮就噴火。
戰家落到今日的天地,祖父和父親傷重被折磨,都是拜這番邦王和皇帝所賜!
心中的憤恨沒法發泄,戰北辰起身,重重踹了他一腳。
這一腳是照著心窩子踹過去的。
番邦王還在昏迷中就噴出來一口血。
“二弟,別沖動,活人比死人有用。”戰東風攔住了他。
“說起來,多謝曹姑娘。”
戰東風看向曹芽,這個瞧著柔柔弱弱的曹家大姑娘,竟然對番邦了如指掌。
甚至,出手狠辣。
根本不像一個養在深閨的閨秀。
“無妨。”曹芽目光落在戰老將軍灰白蓬亂的頭發上,伸手,幫他理了理頭發。
“你們好好照顧老將軍和少將軍。”
說完,她轉身,不再看一眼。
戰北辰見人走了,有些匪夷所思地看著自己昏迷的爹。
“少將軍?”
“說的是爹?”
從始至終,他爹戰明忠都是被稱為將軍,而少將軍稱呼的都是他們兄弟仨啊!
“應該吧。”
戰東風看了眼曹芽的背影,瘦弱的少女一個人站在山包上,大風獵獵而過,把她的發絲吹得飄揚起伏。
戰東風移開了目光,專心看顧自家祖父和父親。
山包下,戰南星策馬狂奔,迎面瞧見漠北大營的兵士過來。
趕忙拉了韁繩,攔人。
目光掃過這些人,都是一些挺陌生的面孔。
沒有管平樂。
更沒有沈昭昭。
戰南星的心不住往下沉,“你們將軍呢?”
那兵士指了指身後,“將軍說他墊後,讓我們先走。”
“你們就這麼走了?”戰南星匪夷所思,兵士把將軍丟下,自己跑路這種事情,在戰家軍是不可能發生的。
不過,他也並不關心管平樂是如何練兵的。
他想知道沈昭昭在哪。
“可有看到我家夫人?”
那兵士點頭,“可是我將軍的六妹?”
“將軍帶著她呢。”
兵士看著面前這位公子面色越發難看,突然想到,人家是那姑娘的夫君。
他家將軍就這麼和人共乘一匹馬……
那兵士的臉上露出欲言又止的為難表情。
戰南星臉一下白了,“小兄弟,你但說無妨!”
那兵士吞吞吐吐︰
“好像人不太好……”
戰南星嚇到了,不再多問,揚起馬鞭,猛地抽了一下身下的馬匹,朝著他們來路疾馳而去。
冷風撲面。
如同刀割。
他忍不住地去想那句“不太好”究竟是什麼樣的不太好。
受傷了麼?
還是……
“駕!”
戰南星更加用力地踢了馬肚子,手死死地攥著韁繩。
馬匹狂奔而去,劇烈的顛簸讓他的膝蓋又開始隱隱作痛。
顧不得了。
他不敢接著想最壞的結果。
祖父和父親回來了,大哥和二哥也回來了,如果她有個好歹,他便隨她一起去。
總歸,黃泉路上。
他要陪著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