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4章
那位戴金絲眼鏡的老行家話雖沒說透，但周圍懂行的人哪能不明白？
這“大象皮”的原石，皮殼粗糙得像老象的腿，砂粒大得像芝麻，別說蟒帶和松花了，連個像樣的綹裂都難找。
這種料子，大部分時候就是個空殼子，垮掉的概率大得嚇人。
“這種料子，怎麼能進這種場合，沒有人去審核嗎？”
“可不是嘛，這種皮子，擱以前根本沒人要，也就最近幾年，偶爾能出點怪東西，但也都是小打小鬧。”旁邊有人附和道，“蒼少那塊是正兒八經的好皮子，有蟒有花的，賭漲是情理之中。這位林先生嘛……勇氣可嘉。”
他們的議論聲毫不避諱，帶著一種看好戲的姿態。
蒼俊更是抱著胳膊，眉梢高挑，臉上的笑容越發燦爛。“林葉，別怪哥沒提醒你，這種料子啊，別說切漲了，能出個冰種的邊角料就算祖墳冒青煙了。趁早認輸得了，省得丟人。”
“就你廢話多！”柳如煙听到這蒼俊竟然這麼說自己的男人，當場不願意了。“神仙難斷玉，這塊翡翠還沒有切開呢，你就亂說話。”
林葉就像沒听見他的話一樣，只是平靜地對解石師傅點了點頭︰“擦皮。”
解石師傅看了一眼這塊其貌不揚的石頭，又看了看周圍明顯不抱期望的眼神，特別是幾個之前還圍著蒼俊那塊料子興奮不已的人，此刻已經開始看表，甚至有人打了個哈欠。
他心里也有些無奈，這跟剛才那熱鬧勁兒真是天壤之別。不過他收錢辦事，客人說什麼就做什麼。
就在這時，一直沒怎麼說話的徐老向前走了兩步。他沒有像其他人一樣搖頭，而是盯著林葉那塊“大象皮”料子，那雙渾濁的眼楮里閃過一絲極難察覺的光芒。
“大象皮啊……”徐老低聲喃喃，仿佛自言自語，但聲音剛好能讓附近幾個人听見，“這種皮殼，確實賭性奇大，九成是廢料。”
听到徐老這麼說，原本還有點念想的人徹底死心了。徐老可是這行里的老前輩，眼力勁兒那是出了名的毒辣。
連他都這麼說了，那這塊料子恐怕真沒戲了。
“不過……”徐老話鋒一轉，語速放慢了幾分，“老話說得好，‘怪蟒出奇玉，大象皮藏秘珍’。這種皮子，雖然難賭，但偶爾，真是極偶然的情況下，能開出一種特別的翡翠。”
他頓了頓，引起了少數幾個還在場的行家的好奇。“徐老，您是說……木那那種？”
徐老搖了搖頭︰“不是。木那場口是有皮殼特征，但大象皮是另一種概念。我說的是‘芙蓉玉’……或者更高級別的‘玻璃地芙蓉’。”
“芙蓉玉？”有人驚呼，“那不是一種比較清淡的種水嗎？價值不算特別高吧？”
徐老瞥了那人一眼，眼神銳利︰“你懂什麼？我說的是極品的‘玻璃地芙蓉’！那種料子，通體純淨無瑕，質地細膩得跟新生嬰兒的皮膚一樣，帶著天然的淡綠色或晴水色，如春水般清澈，卻又內蘊溫潤。
如果塊頭夠大，能切出手鐲、牌子，那價值可不是一般的芙蓉玉能比的，能上千萬！”
听到“上千萬”這三個字，剛才有些意興闌珊的人又稍微打起了精神，但隨即又被徐老的下一句話澆滅了熱情。
“但這概率……”徐老嘆了口氣，搖頭道，“比你買張刮刮樂中五千萬，概率還要低。多少人玩一輩子大象皮，連個能做戒面的小塊都沒見到。所以大部分時候，它就是個坑。”
他這番話，既點出了“大象皮”的潛在價值，又強調了其極低的出現概率。在場的眾人听完，看向林葉那塊石頭的眼神，又從一絲好奇變成了徹底的惋惜和不看好。原來只是萬分之一的可能，被徐老這麼一說，直接變成了億萬分之一，听听都覺得玄乎。
“得了，不等了，家里還有事兒呢。”一個看熱鬧的商人伸了個懶腰，打定主意要走了。
“我也是，這天都快黑了。”
“走走走，結果明天听消息也一樣。”
陸陸續續有十幾個人開始往外走，原本擁擠的解石區瞬間顯得空曠了不少。蒼俊看著這些離去的人，臉上的得意更甚，仿佛他們的離場就是對他勝利的無聲慶賀。
“看來大家都覺得沒啥看頭了。”蒼俊抱臂，語氣輕松，“林葉，你這塊料子，真是讓大家失望啊。別說七百萬了，我覺得連回本都懸。”
林葉依然沒搭理他，只是注視著那塊丑陋的“大象皮”原石被解石師傅小心地固定在解石機上。解石師傅啟動機器，刺耳的嗡鳴聲響起，砂輪接觸石皮，揚起一陣細密的石粉和水霧。
滋啦……
擦皮用的輪啥咬住翡翠原石的皮殼，發出刺耳的噪音。
“師傅，把隔音室的門關住吧，這聲音也太吵了！”一個看客不耐煩的說道。
解石師傅苦笑一聲。
原本不讓關門的是你們，現在讓關門的還是你們。
要求還真是多啊。
沒辦法，解石師傅只好把隔音室的門給關上。
砂輪在大象皮上緩緩摩擦，一點點剝去那層粗糙的外殼。周圍剩下的幾個人，包括蒼俊，都只是帶著一絲例行公事的眼神看著，沒有人真的期待能出現什麼驚喜。這種皮子，能擦出色就算奇跡了。
解石師傅手藝嫻熟，很快就擦出了一個巴掌大小的平面。他關掉機器，用刷子蘸水將擦出的部分清理干淨。
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了那個剛剛擦出的平面上。
沒有綠色。
意料之中。
蒼俊笑了一聲，沒說話，但那笑容充滿了嘲諷。
解石師傅也習以為常，問道︰“老板，繼續擦哪個方向？還是就這麼算了？”
這種翡翠，只有趁早放棄才是正途。
林葉依舊面無表情，第一次擦皮沒有漲，對于林葉來說是故意為之。
自己已經連續切漲了幾塊了。
如果這一塊，第一次擦皮也漲了，那就太嚇人了。
還是慢慢來比較好。
林葉指了指石頭另一側的一個小小的凹陷處，那里皮殼看起來更糙一些。“擦那里。”
“好 。”解石師傅先是伸了個懶腰，緩了緩有些難受的老腰，這才抱著擦皮機，再次啟動機器。
滋啦聲再次響起，這次持續的時間稍微長一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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