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早，林凡騎著自行車進了軋鋼廠。
廠區內的氣氛與往日並無二致，工人們三三兩兩地走向各自的車間，廣播里播放著高昂的革命歌曲。
到了醫務室，劉藝媛和樓曉娥已經在了。
“林凡，早啊！”劉藝媛抬頭打了個招呼，手里還拿著個啃了一半的饅頭。
樓曉娥也微笑著點了點頭︰“早。”
林凡應了一聲，走到自己的辦公桌前，拿起搪瓷缸子，給自己泡了一杯濃茶。
茶葉在熱水中翻騰，散發出淡淡的茉莉清香。
他端起茶杯，輕輕吹了吹，準備就這麼安逸地度過一個上午。
誰知，剛喝了兩口茶，外面突然傳來一陣不同尋常的喧嘩。
聲音越來越大，夾雜著卡車的轟鳴聲和人群的嘈雜議論。
醫務室里的三人對視一眼，都從對方眼中看到了疑惑。
“外面怎麼了？這麼熱鬧？”劉藝媛放下饅頭，好奇地伸長了脖子往窗外瞧。
樓曉娥也起身，走到了窗邊。
林凡放下茶杯，眉頭微動。
“走，出去看看！”劉藝媛是個坐不住的性子，率先拉開了醫務室的門。
林凡和樓曉娥也跟了出去。
剛到外面，就看到不少人，紛紛朝著廠區主干道的方向涌去。
一些車間的工人也放下了手里的活計，好奇地張望著。
“哎，同志，前面出什麼事了？”劉藝媛眼尖，拉住一個正急匆匆往前跑的青年工人。
那工人滿臉興奮，上氣不接下氣地說道︰“來了！來了！大卡車！好幾輛軍用大卡車！”
他比劃著，臉因為激動有些漲紅。
“軍用卡車？”劉藝媛更驚奇了，“來咱們廠干什麼？”
“嗨！你們還不知道啊？”那工人聲音壓低了些，卻難掩語氣中的激動，“听說，是咱們廠從老大哥那里引進的新設備到了！寶貝疙瘩呢！所以上頭派了部隊護送，車上全是兵，真槍實彈的！那陣仗，嘖嘖！”
工人說完，又迫不及待地朝人群擠去，生怕錯過了什麼精彩場面。
新設備？部隊護送？
劉藝媛和樓曉娥听得一愣一愣的，臉上滿是驚奇和興奮。
“真的假的？新設備到了？還有部隊護送？”劉藝媛看向林凡，想從他這里得到證實。
林凡心中疑惑。
這個節骨眼上進新設備？
看來上面已經有所動作了，這批新設備怕是子虛烏有的事情。
“應該是真的，”林凡神色平靜地回應，“看來廠里跟安德魯他們已經談好了。”
他當然不會說破這只是一個幌子。
“走走走，我們也去看看！”劉藝媛拉著樓曉娥的胳膊，興沖沖地往前走。
林凡跟在她們身後，目光深邃。
廠區主干道旁，已經里三層外三層圍滿了看熱鬧的工人。
幾輛蓋著厚厚帆布的軍綠色大卡車，在眾人的注視下，緩緩駛入廠區。
卡車駕駛室和車廂兩側，都坐著荷槍實彈的戰士。
他們身姿筆挺，面容嚴肅，目光警惕地掃視著四周，一股肅殺之氣撲面而來。
工人們何曾見過這等陣仗，一個個都伸長了脖子，議論紛紛。
“乖乖，這得是什麼金貴的設備啊，要這麼多兵護著？”
“你瞧那些兵，那槍！真家伙！”
“咱們廠這回可真是大手筆啊！”
興奮和自豪感在人群中蔓延。
林凡的目光落在那些卡車上，雖然帆布蓋得嚴嚴實實，但他知道，雖然看外觀確實是機器，但里面裝的恐怕並非是什麼新機器。
上面這一手玩的真漂亮啊，這一手明牌打的。
車隊在廠保衛科人員和幾位廠領導的引導下，朝著預定的倉庫方向駛去。
楊廠長親自在場指揮，臉上帶著鄭重而欣喜的表情，演得滴水不漏。
“林凡，你說這些兵，會一直在咱們廠里嗎？”劉藝媛看得心潮澎湃，小聲問道。
“既然是護送重要設備，估計設備安裝調試期間，他們都會在吧。”林凡隨口應道。
“那感情好！！這真槍實彈的看著都安全。”劉藝媛揮了揮小拳頭。
樓曉娥也點頭附和︰“是啊，感覺安全多了。”
工人們樸素的想法，也正是上面想要達到的表面效果之一。
林凡看著那些全副武裝的戰士，心中卻在思量，這樣的精銳力量進駐，軋鋼廠內部的防御算是固若金湯了。
接下來，就看那些隱藏的老鼠，會不會被這突如其來的“驚喜”給驚動，露出馬腳了。
軋鋼廠的水，因為這批“天降神兵”，似乎被攪動得更加渾濁，但也可能，正因為這渾水，才更容易摸到魚。
人群漸漸散去，各自回到工作崗位，但興奮的議論聲，在廠區的各個角落持續發酵著。
“新設備”、“大兵護送”成了今天軋鋼廠最熱門的話題。
林凡回到醫務室，重新端起那杯已經有些涼了的茶。
外面的喧囂漸漸平息，但他的內心，卻因為這場大戲的開幕，而無法平靜。
他知道，這只是一個開始。
真正的博弈，或許才剛剛開始。
而他自己，雖然只是知情人之一，但估計現在也進入到了敵特的視野中了。
想要完全置身事外，又談何容易。
至少，保護好自己，不給上面添亂，是他目前能做的。
同時，他也得更加留心廠里的一舉一動了。
與此同時。
技術科辦公室中
“你們先忙著，我去個廁所。”技術員小王對著其他人說道。
“去吧，盡快回來啊！這樣品要盡快調試到能量產的地步，爭分奪秒懂不懂！”
“好 好 ！我去去就回！”小王嘴上答應著，腳下急匆匆的走了出去。
剛出門，小王臉上的笑意就消失了，心里疑惑萬分，這樣品還沒調試完，廠里怎麼會進來這麼多新機器。
而且並沒有提前通知他們技術科。
要知道之前每次有新機器到的時候，或者說還沒到的時候，他們技術科是第一個知道並且上手的。
小王心里七上八下，腳步匆匆，臉上那副輕松的表情早已被凝重取代。
廠區偏僻的角落，一個穿著工裝，卻透著幾分與眾不同氣質的中年男人背對著他，赫然是保衛科副科長錢勇。
“錢哥，你找我？”小王壓低了聲音，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緊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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