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他們把機器拉走以後，誰也沒有注意到，有幾道身影，順著牆頭爬進了院子里面。
“大哥，咱們這麼做不太好吧？
要是被公社那邊的干部發現了，咱們可都要被拉過去批斗呢。”
一個身子有些瘦小的男人，臉上露出了幾分膽怯。
另外一個身材高大的男人，朝著他屁股上踢了一腳︰“就你膽子小！
咱們又不多拿，這東西這麼多，拿幾個又看不出什麼！
再說了，公社的干部成天被縣里來人批評教育，咋還有臉來教育我們？”
“就是啊，再說了，咱們哥幾個在這里看院子，可是沒給過一分錢的工錢。”
另外一個圓臉的男人跟著附和。
身材矮小的男人還有些害怕︰“雖然說沒給工錢，但是給我們算工分了呀。
年底不都分糧食了嗎？”
“哎呦，你怎麼磨磨唧唧這麼多話？
不想干，給老子滾蛋！”
他左一句右一句的話，讓身材高大的男人徹底煩躁了起來。
看著他們馬不停蹄地扛著東西往後院走，瘦小男人心里閃過一絲不安，最終還是沒有加入他們。
不過，他也沒有立刻離開，而是蹲在合作社門口，小心地觀察著周圍。
也算是幫屋里面的人望風了！
如果周時逸他們在這里，听到這話，就會明白許書記的難處。
頂頭的干部都被罵的和孫子一樣，如何能服眾？
也怨不得他們越來越沒有上進心........
就在幾個男人扛著大包小包，準備從後院翻牆走的時候，蔡勇冷著一張臉站了過來。
那幾個男人看到蔡勇，心里一驚，不過很快就鎮定了下來。
“蔡勇，你在這里做什麼？”
“許書記讓我在這邊守著，就怕有人來偷東西。
你們把所有的東西都還回去，我可以當做什麼都沒有看到。”
蔡勇的話，讓高個子男人噗嗤一聲，笑了出來。
他緩緩放下手中的袋子，伸出大手，朝著蔡勇的臉上拍了拍︰“別以為你現在攀上了高枝，就可以對我們哥幾個這麼說話。
想當初，你為了一塊雜面饃饃，趴在地上，和狗搶食的樣子，可是和現在大不相同呢。”
高個子男人的話，讓蔡勇的臉一下子紅了起來。
憤怒充斥著他的胸腔，也把他的記憶拉到了十幾年前。
那是他幫人背了一天的柴火，換來的一個雜糧饅頭。
可這些人是怎麼做的呢？
時間有些久遠，蔡勇的思緒有些恍惚。
只記得高個子男人帶著一群小孩子攔住了他，都是八九歲的孩子。
高個子男人伸手指著他手里的雜糧饅頭說︰“小偷，俺娘今天剛做了雜糧饅頭，就是你這個顏色的。
肯定是你偷的俺家的東西，馬上給我還回來。”
高個子男人一邊說，一邊伸手去搶他手里的饅頭。
小小蔡勇赤紅這一張臉解釋︰“這是我背一天柴火換來的，不是偷的。”
可誰會去听呢？
到最後高個子男人把雜糧饅頭搶過來，他也不吃，丟到身後一直圍在他身邊的狗子面前。
于是就出現了蔡勇和狗子搶食的那一幕。
眼前的男人當時是怎麼做的呢？
他還在興奮的喊那條狗咬死他.........
思緒回籠，蔡勇有些恍惚的眼神，驟然堅定。
厲聲喝道︰“這是廠子里的東西，誰也拿不走一分一毫。
你信不信我現在立馬喊人？你們這種行徑就是小偷。”
高個子男人哈哈笑了兩聲︰“你去呀，只要你敢動，我看你能不能走出這處地方........”
他的話還沒有說完，就被一道沙啞的聲音打斷︰“怎麼？你還想對我徒弟做什麼？”
老蔡頭兒背著手，從另一邊走了過來。
看到老蔡頭的那一刻，蔡勇的瘋狂褪去。
一直緊握著的雙手也逐漸松開。
高個子男人以及他身後的幾個，在看到老蔡頭的那一刻，徹底慌了。
就在高個子男人還做思索之際，他身後的幾個男人，已經把所有的東西撂在地上，快速跑開了。
那幾個人都猴精，雖然說大家平時都在合作社里面，抬頭不見低頭見的。
但老蔡頭馬上就要走了，幾個男人都認為他不會再招惹是非。
高個子男人一看到自己身後沒了人，在心里憤怒的大罵了幾聲。
一直強撐著的那口氣，也緩緩松懈了下來。
神情緊繃的把所有的東西撂在地上，頭也不回的轉頭就跑，仿佛後面有惡狗在攆。
再也不復之前的趾高氣昂........
看著眾人落荒而逃的模樣，蔡勇心中思緒萬分。
這就是有家長撐腰的感覺嗎？
老蔡頭伸手拍了拍他的肩頭，明明是比他還矮上一頭的老頭子，此時就仿佛一座大山立在他的面前。
正笑著對他說︰“一切有我........”
老蔡頭語氣鄭重︰“去把所有的東西都放回原位。”
蔡勇驟然回神，揉了揉自己的眼楮，把地上的包裹撿起來，扛在肩膀上面，打開小門走了進去。
並不是說老蔡頭兒不想追究這件事情，而是敵強我弱。
真把這幾個人逼急了，只怕是一把老骨頭都得交代在這里。
老蔡頭從正門往合作社進的時候，一直蹲在那里的瘦小男人驚愕的瞪大眼。
笑著迎上前和老蔡頭攀話，又重重的咳嗽了幾聲，想要提醒里面的人。
老蔡頭看到他這副模樣，冷著一張臉說道︰“不用再提醒了，他們早都跑了。
正好，你告訴那幾個人，老老實實的在家里呆著，我也不會把這件事情告到公社那邊。
如果大半夜的再有什麼小動作，可就別怪我不客氣了！”
瘦小男人連連點頭，連滾帶爬的跑遠了。或許是他的動作太過滑稽，老蔡頭蒼老的臉上閃過一絲譏諷的笑容。
就這點膽子，還想學別人偷東西？
想當初機械廠剛創辦的時候，有不少學徒，下班的時候都會暗戳戳的揣一些零件回家。
裝的一本正經的，其實腳後跟上可能都裹了一塊鐵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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